张家的事。
“车骑将军没有参与擒拿霍禹,但却亲自带着家仆冲到了隔壁霍府,将霍氏旁支、奴仆统统抓捕,只可惜,夫人显和霍皇后都在长乐宫中,许婕妤与长公主、皇长子皆在。”
“陛下亦然。”
赵广汉回头,指着横门大街中部,与未央东门苍龙阙相对的地方,话语意味深长。
“陛下正在长乐宫西阙下,等待西安侯!”
……
任弘知道赵广汉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长乐宫西阙,还真是巧了,二十多年前,卫太子刘据在北军军营南门外为任安所骗,空手而归后,便是沿着横门街南行,只能强行武装长安四市之人,又在这长乐宫西阙之外,遇到丞相刘屈氂率领的军队,双方开始大战数日,血流成河。
而任安,或许就站在北军营中的望楼上,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毫无回应。
于理自然无亏,于情,作为卫家门客,老任安心里恐怕也有些难受吧。
时至今日,任安的孙儿,却如约来此,任弘下了萝卜后步行上前,朝站在站在羽林卫中间,对着长乐宫西阙仰望的卫太子孙儿面前。
因甲胄在身,任弘只微微作揖:
“陛下,臣勤王救驾来迟。”
是迟了点,听了去迎他的辛庆忌兴奋地讲述天子夺羽林军,传檄而定两营等事,简直是空手白刃的奇迹,要是任弘再来慢点,恐怕长安内外都是“皇帝万岁”之声,压根没他什么事了。
没办法啊,任弘在的茂陵是另一个县了,离得远,而这皇帝也不按剧本来,不乖乖等身披金甲的任将军来拯救,居然靠自己就平了一半的乱。
开挂了吧!
“不迟。”
刘询大概也明白了这地方所代表的意义吧,虽然过了二十多年才有回应,但仍然不迟。
这一夜看上去惊心动魄,但对二人而言,却只觉得是一笑而过的事而已。任弘只捡着重要的部分随便说了说,他这一路南下平叛,说实话,因为对手太菜的缘故,真是毫无波澜,乏善可陈。
风头让给苏武、韩增、金赏、辛庆忌去出吧,这样最好不过。
但皇帝却不这么认为。
刘询携手任弘来到舆车上同乘,忽然道:“还记得九年前,西安侯在王奉光家院子中,与朕说的话么?”
任弘是不大有印象了,但刘询却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西安侯见朕仗剑护了王奉光家,劝朕说:‘皇曾孙乃孝武后裔,他日当封关内侯,虽行走于民间,但也当自爱性命,不可轻易与人剑斗决命啊,这庶人剑,还是少用为妙’。”
任弘有些印象了,而当时刘病已的回答是:“以留侯与西安侯之事观之,丈夫生于世间,此剑可收,可藏,却不可缺!”
确实,那股民间炼出来的刚锐之剑,一直在刘询心里藏着,时不时亮出来,给人以惊喜。
刘询道:“朕当时回答说‘敬诺’,可今日还是违诺了,这庶人剑,又亮了出来,这才不顾新阳侯之谏,东向返于未央长安,侥幸无失。”
“不然。”
任弘指着已经聚到周围的刘德、韩增、苏武、丙吉、金赏等臣,大声说道:“臣听新阳侯所言,方知陛下今日之壮举!是以智勇士为剑锋,以清廉士为剑锷,以贤良士为剑脊,以忠圣士为剑谭,以豪杰士为剑匣。故此剑一用,如雷霆之震也,羽林北军皆服,士卒倒戈而走,长安四封之内,无不宾服而听从君命矣!“
这一下将所有人都夸进去了,又拍了皇帝马屁,西安侯真是精通说话的艺术。
但刘询却笑道:“这不过是诸侯剑而已,不足道哉,对了,朕的天子剑呢?”
任弘身上背着呢,你别说,还挺沉的,他便要解下还给刘询。
这剑虽然名头大,但也不是霜之哀伤,不会让人心生不舍想占为己有,装备虽好,但毕竟是借的啊。
刘询却只接过来抽出一看,竟摇头道:“这不是朕的剑。”
“陛下莫要戏言。”任弘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确实是斩蛇宝剑啊,私藏真剑,再伪造开国宝具?这种事他可不会干!
“的确不是。”
刘询大笑,将剑推了回去,重又交给了任弘:“这是高皇帝的斩蛇宝剑,却不是朕的,如今长安初定,宵小未尽,卿且先替朕收着吧。还是那句话,从此下至渊者,将军制之!犯令谋逆者,汝实征之。”
“陛下,这万万不可,此剑即便要授,也当授大司马车骑将军。”任弘推辞,霍光曾三受此剑,皇帝也要对自己来这一出么?
“西安侯想听朕说说,什么是真正的‘斩蛇宝剑’么?”
刘询不以为然,手里空无一物,却有点中二病似地挥动了起来:
“那剑,定是能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此剑一用,匡诸侯,天下服,四夷平!”
“对高皇帝而言,他的斩蛇宝剑,并非这三尺之刃,而是萧何、张良、韩信三杰,以及曹参等济济多士之辈。”
“对孝武皇帝而言,宝剑者,卫、霍是也!”
“对孝昭皇帝来说,宝剑者,大将军光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