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面面相觑。
但霍光忙着筹备五将军出塞之事,以及各郡的秋收,当真没有管这些小事。
大汉的年轻天子,顺利在未央宫中实现了自治,按自己的欲望做事了,真是可喜可贺。
刘贺更加大胆,那双试探霍光底线的脚,开始频繁伸出未央宫。他驾着皇帝出行时专用的车马,车上蒙着虎皮,插着鸾旗,驱车跑到北宫、桂宫游览。过了几日,又在孝昭皇帝从未去过的上林苑中追猎野猪,看武士下到兽圈以剑盾与老虎搏斗。
只可惜莎车国去年送来那头狮子被赵塘主嫌弃吃肉太多,故意弄死了,否则就能来一出狮虎斗,看谁才是真正的百兽之王。
即便如此,从大将军到两府,仍无一点过问的意思,这些事果然是一个皇帝的正常作为啊,不然这么多宫室园囿建了作甚,摆设么?还是让赵充国用来种菜养鱼?
石显也宽慰刘贺:“奴婢听闻,建元三年时,孝武皇帝年龄与陛下现在相仿,曾微服私访,带着期门卫士乔装逐猎,北至池阳,西至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射鹿豕狐兔,手格熊罴,驰骛禾稼稻粳之地,还惹得百姓唾骂呢!不过他们都以为是‘平阳侯’所为。”
对啊,这点小小放纵,和孝武皇帝比起来算什么,他们是皇帝,他们就是大汉的天,大汉的法,做任何事都是合理的。
刘贺彻底放心了,不理会王吉的规劝,开始尽情享受起皇帝的乐趣来,他再也不思念昌邑和巨野泽了。
七月还没过一半,好动的刘贺就去遍了长安周边所有行宫,只差与未央一街之隔的长乐宫没去拜访——上官皇太后对他这个“儿子”十分冷淡,只让皇帝每个月初一拜谒一次即可,平时甚少往来。
“母后这般年轻,却整日关在长乐宫中,也不出来上林转转,闷坏了如何是好?朕什么时候若能坐一坐母后的小马车就好了。”已经完全适应皇帝角色的刘贺暗搓搓地想。
刘贺的好日子持续到了七月下旬,他留在昌邑的嫔妃、儿女们被接到长安来了,威威风风进了长安城,同行的还有昌邑少傅夏侯胜。
时隔一年多,夏侯胜再度回到了长安,但京师儒林早已不复昔日之盛。六十余贤良文学背了孝昭皇帝驾崩的黑锅,全军覆没,连未参与叩阙的桓宽都没躲过,统统被撵去西域吃沙。
而剩下的五经博士也低调了许多,面对大将军重蹈孝武故事,穷兵黩武遣五将军远征之事,竟不敢反对!放眼望去,言利之臣充斥长安,孝昭年间好不容易攒下的钱粮源源不断投入战争,而征夫百姓相望于道,耽误农活。真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亏得夏侯胜的阴阳五行推演之术,算出昌邑枯木重生,借此阶梯重回朝堂。
只是在针砭时弊,改变风气之前,夏侯胜还得先做一件事。
那便是帮刘贺保住皇位。
于是一进宫,夏侯胜就接了王吉的班,口出惊人之言:
“陛下再如此昏暗不明,沉迷享乐而不做正事,这天子之位,恐怕坐不久了!”
这话刘贺已经从王吉口中听过无数遍了,那张黑脸更黑了:
“夏侯先生,你这是何意?亏朕还想让你做太傅,竟也如此批驳朕,正事?王吉要朕三年不言,政事尽交付于大将军,朕除了享乐,还能做什么正事?别告诉朕是读诗书啊!”
夏侯胜叹息:“臣对陛下作为,暂不敢评价,只是陛下即位快两个月了,竟还有一件关乎皇位的大事没做,真让臣心惊。尚书言:为山九仞,功亏一篑。陛下坐稳天子之位,就差这‘一篑’啊!”
刘贺好奇了,虚席告罪道:“朕错了,敢问夏侯先生,是何事如此重要?”
夏侯胜抬起头,说出了那件朝中无数人知道,却故意不提的事:
“谒高庙!”
……
“大汉新君即位,有两道流程,一为在大行皇帝灵柩前接玉玺,即皇帝位,但这还没完。汉家继体之君还得谒高祖,承接宗庙,获得先祖认可,继承天命,拥有完整君统!”
夏侯胜不止是普通神棍,还是一个有文化的神棍,此刻彰显了他的价值。
“请陛下听臣细细道来,孝文皇帝于前元元年闰月乙酉,也就是闰九月初五在代邸即皇帝位,十月辛亥,也就是初二那天谒高庙,两者差二十六天,开创了即位后谒高庙的规矩,只因孝文以诸侯身份入继大统,故通过谒庙彰显孝道,以明正统。“
“后元七年六月己亥,文帝崩,七天后的乙巳日,葬霸陵,又二日,丁未,孝景于高庙即皇帝位,直接将即位和谒高庙一起办了。”
“孝武则是在孝景驾崩当日即皇帝位于灵前,九天后葬景帝于阳陵,又过了一日立刻继命高庙,即位与谒庙两者差了十天。”
这些细节,若非精通礼制的人,是难以意识到的,连王吉都忽视了,但夏侯胜却抓住了重点,让刘贺意识到,他自以为稳固的皇榻,底下依然缺了重要一角,被人一推便岌岌可危。
刘贺还没意识到最大的问题所在,天真地说道:“居然缺了如此重要的事,朝中的太常、大鸿胪和诸位博士为何不提醒朕?大将军难道也忘了?”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