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痛斥一番:“姓刘怎么了?这长安城里,刘姓宗室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混得比我家还惨的大有人在。”
至于往后封关内侯之类的,这女人鼠目寸光,也听不进去,非要立刻就见到好处。
许广汉只能搬出张贺来吓唬老婆:“张贺乃是掖庭令,是我上司,我已许诺,若违其意,说不准连这小小的暴室啬夫都做不了了!”
许妪这才作罢,但始终瞧不上那喜好游侠,终日斗鸡走马的毛脚女婿——他小腿上的毛当真很多。
刘病已成婚时,皇帝看在近亲面子上赐的钱帛也不算少,在许妪看来,本该用来买地或上下打点找个正经差事做,可他呢,反而大手大脚,带着新妇要去游五陵?
真是不会过日子啊!
时至今日,她仍在许广汉耳边念叨,嫌弃这嫌弃那,此刻正指着宅第说恨小。
许广汉忍不住了,抬头道:“这可是尚冠里,一亩地百万钱!旁边住着的要么是丞相公卿,要么是列侯,亏得他是皇曾孙,陛下听闻其婚娶,特赐此宅,否则你我此生都进不来。”
“那可不一定。”
许妪嘀咕道:“吾等的女儿模样那么好,当初就该将她送去皇后身边,说不准就被天子看上了,若如此,所赐何止是这二进小宅。”
她听说过一个故事,先帝的母亲,孝景王太后名为王娡,本来已经嫁人了,甚至还生了个女儿。但其母臧儿找到相士占卜,相士说王娡乃大贵之人,于是臧儿便强行将王娡接了回来,打扮之后送入太子宫,后来才生下了孝武皇帝,王氏一门数侯,飞黄腾达。
反正女儿才嫁过去,要不要学着臧儿,也强行断了这婚事,将她塞到皇宫里做宫女?
许广汉却被妻子这想法吓坏了:“你疯了!难道没看到,硕大一个未央宫里,所有年轻宫女都被霍家派进宫的皇后詹事勒令穿穷绔,还每天用带子系死,相互监视,固定时间才能解开如厕么?为的就是让皇后独宠啊!”
妻子真是想富贵想疯了,竟欲将女儿往火坑里推。宫中看似荣耀实则暗藏凶险,他这个被卷入两场风波的普通人就这么惨,更何况那些处于旋涡中的人?卫家曾经显赫一时,现在呢?
许广汉忍不下去了,将扫帚一扔:“女儿与女婿相亲爱,这还不够,你想图什么?”
“平君平君,我为何要给她取这名,我只求女儿此生平平安安!”
许妪怒了,正要掐着腰跟丈夫好好吵一吵,却听到了叩门声。
许广汉瞪了妻子一眼,跑过去开门,打开一看,却是一个穿着绣衣的老翁,年纪比自己还大些。
“吾乃西安侯家丞夏丁卯,请问这是皇曾孙家么?”
“西安侯!?”
许妪立刻走了过来,露出了谄媚的笑。
她和丈夫平日是在未央宫掖庭里做事的,今日休沐,出来为女儿女婿洒扫庭院。西安侯任弘这几日是长安的风云人物,前几天刚在前殿剖符封侯,焉能不知?
而许广汉也恭恭敬敬,对方哪怕是个家丞,也比他这小啬夫强啊。
“何事竟让夏家丞亲来?”
夏丁卯打量着这小小宅院,朝许广汉一拱手,递上了一份拜帖,笑道:
“西安侯九月十五那天将迁入尚冠里新居,让我来邀约左邻右舍共饮。“
……
“君子,左邻右舍,我挨家挨户都去邀请了。”
“还按照君子的吩咐,特地去到南墙边上,邀请了皇曾孙家和那附近的几户人家。不过那皇曾孙的岳翁许广汉说,皇曾孙出门去了,最快也要下月才能回来。”
少顷,夏丁卯已经办完了差事,回到任弘的新府邸中禀报。
西安侯这宅子,是前任少府徐仁的府邸,徐仁两年前卷入桑弘羊谋反案被杀,家也抄了,遂空了下来,如今就赐给了任弘。
这宅子够大,足足有四进,左边挨着御史大夫杨敞家,右边则是现任少府蔡义,只是距离大将军霍府有点远。
任弘已经定好九月十五搬进来,此刻正在亲自琢磨宴饮的菜谱,那天来的可有好些长安显贵,得让悬泉置的西北菜在长安一鸣惊人才行。
当然,既然做了邻居,同里的皇曾孙家,自然也要邀请一下,这叫礼数周到。
“皇曾孙不在家,下月方归?”
任弘闻言一愣,这一幕好眼熟啊,是要他三顾茅庐么?
“等等。”
任弘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摸着下巴暗道:“我明明是想当诸葛孔明啊,怎么拿到了刘备的剧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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