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会说笑,我不过是-->>
卫氏遭殃时刀下侥幸活命的养马奴仆,哪有资格管冠军侯的陵墓?”
“后生你可知晓,卫将军一共七次出击匈奴,斩捕首虏五万余级。一与单于战,收河南地,置朔方郡。再益封,凡万六千三百户;封三子为侯,侯千三百户,并之二万多户。”
“而骠骑将军一共六次出击匈奴,斩首虏十一万余级。浑邪王以众降数万,开河西酒泉之地,西方益少胡寇。四次益封,凡一万七千多户。”
不是醉了么?怎么数字记得这么清楚?
“孝武皇帝在漠北之战后,置大司马之位,让卫大将军、骠骑将军皆为大司马,秩禄相等。”
“可这陵园,为何却是骠骑将军更高一等呢?”
郑步广有些愤愤不平,嚷嚷道:“卫将军亡故时,只以普通的列侯礼仪下葬。而骠骑将军逝世时,先帝将边境五属国的所有汉胡将士全部调来关中,让数万兵马身着黑色玄甲,排列成阵,从长安一路延伸到茂陵,护送骠骑将军的灵柩去往墓地。”
“此为王礼,列侯本不得使用,还有骠骑将军的封土、墓碑,凭什么都比卫将军高了一等?本是不分伯仲的战功,如此压一人而抬一人,这是何意?”
“如今更是差别甚大,对面守陵的足有百人,而我这却只有十来人,每月洒扫都忙不过来。这是欺负卫氏后人要么被杀要么失侯为庶民,而霍氏还做着大司马大将军?难道他就忘记了,卫霍曾譬犹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郑园令醉了!慎言!”
任弘肃然,看得出来,郑步广这些年积攒了好多对当局的怨气,竟开始说不该说的话了。
“我没醉,醉的是这世道,醉的是某些忘了本的人。”
郑步广喝多后嘴上不把门,想到什么就骂什么,他又指着西北边,高度仅次于汉武帝茂陵的巨大封土道:“后生你可知那又是谁的墓么?”
“是李夫人。”
李夫人是汉武帝最宠爱的嫔妃,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北方佳人,李延年和李广利的姊妹。
也是昌邑王刘贺的亲祖母。
“李夫人?该叫孝武皇后才对!”郑步广大笑道:“巫蛊事时,卫皇后自尽后被废,先帝真是狠心啊,数十年的夫妻,竟只盛以小棺,葬之于城南桐柏亭。”
“本以为霍氏掌权了能有改观,给卫皇后一个体面,结果呢?先帝在时都没将李夫人捧成皇后,倒是霍大司马刚执政,便立刻将李夫人追赠为皇后,以后礼下葬于茂陵之侧,还配享宗庙祭祀,我呸!”
“要知道,今上的生母赵婕妤,也只是被尊为‘皇太后’呢!”
“郑园令,我还要去上林平乐观复命,先走了。”
他越说越让人心惊,任弘知道不能再听下去了,连忙起身告辞。
任弘没料到,自己只是想来拜谒一下卫霍,却遇上了这么一个疯老头子,还有这些陈年旧事。
任弘出去时,郑步广仍在发酒疯般,守墓士卒根本拦不住他,只差指名道姓骂霍光是几个意思了。
卫李不两立,这是武帝朝后期的外戚斗争,巫蛊之祸虽然海西侯李广利没有直接参与,但事后清算时李氏外戚却推波助澜,恨不得将卫氏尽灭。老李甚至和丞相刘屈氂暗暗约定,争取拥戴第一代昌邑王刘髀为太子。
所以作为霍去病亲弟的霍光玩这么一出,在卫氏忠狗的郑步广看来,形同背叛。
“还能为啥,当然为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任弘对霍光尊李夫人为汉武皇后的缘由猜出了几分,只低声嘟囔道:
“这多半是霍光在汉武帝还活着时,就往他病榻上献去的大礼,为的就是要证明一件事。”
“卫是卫,霍是霍,我霍光跟卫氏外戚已无半点瓜葛,此生绝不会为巫蛊翻案!”
有了这份政治保证,本也算卫氏外戚一员的霍光,在奇迹般地幸免于巫蛊后,才能被汉武帝最终信任,进而得到那卷周公负成王图。
还有上面隐含的托孤认可:
“你办事,朕放心!”
……
任弘匆匆跑了,带着使团往东边的茂陵邑而去,而郑步广发了一会酒疯后,被守墓吏卒抬回了屋子。
这老叟发疯不是一两次了,大将军也知道,只是不甚在意,容着他这卫氏忠仆舍人而已。
等到下午时分,郑步广转醒过来后,揉着发疼的额头暗道:
“这任弘倒还不错,其祖父为卫氏牵连,他复起后,竟还能第一时间来拜谒卫将军,没有忘本啊。”
“可惜皇曾孙是前几天来游的茂陵,这会不知是去了平陵邑,还是长陵邑,不然可以让他二人结识。”
“这任弘如此年轻便立下泼天大功,前途不可限量,若能与之结交,对皇曾孙应没坏处。”
想到这,郑步广不由大为后悔,因为自己那一番酒后真言,可能就把任弘给吓得再也不敢来。
“不过朝事说不准啊,就比方说霍氏主政,居然会尊李夫人为孝武皇后,二十年前谁想得到?”
“这任弘功劳倒是高,只不知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