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了,马的驯化远远晚于其他动物,而乌孙人的祖先,是在中亚草原活动的塞种人,正是这些最初的游牧民驯化了马,最初是养肥了吃肉的。
但就在某一天,可能是一个塞人看着马儿那优美的脊背,起了兴致,忍不住骑了上去,从此解锁了骑术。这项技能和马匹驯化一起,随着塞人的大迁徙,慢慢向世界各地传播。
和塞人祖先一样,乌孙平时很善待自己的坐骑,在歌谣里称赞它们的矫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杀掉肥硕的母马来吃肉,并对马肉肠情有独钟。
但在中原,却有这样一个传说:
“马肝有毒,不能吃!”
如此说着,热心的韩敢当极力阻止乌孙骑君乌布将马肝放进嘴里。
食马肉不食马肝,这是汉人的传统,据说,那个被封为“文成将军”,为汉武帝求仙的大忽悠李少翁,官方公布的死因,就是吃马肝而亡——其实是伪造天书被识破,遭到诛杀啦。
虽然也可能有重金属,但马肝不比河豚,稍加尝试就能知道吃不死人。
真正的事实是,在汉地,马这么珍贵的战略资源,用来食用真是浪费。除非行军迫不得已,或者驿站里的马出意外死了,极少吃马肉。
所以马肝的传闻与更夸张的“马肉有毒”一样,不过是以讹传讹,为了避免中原人因口腹之欲,而对马动歪心思。
但乌布显然误会了韩敢当的意思,以为他想分享这种在乌孙人看来,绝美的佳肴。
遂大方地将还带着血丝的马肝切开,热情地往老韩嘴边送。而韩敢当死命不从,两个大汉你推我攮,好不热闹。
这大概是任弘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硬核的喂食场面了。
这只是路上的小插曲,但同患难后,汉兵和乌孙人更加亲密了。
那个阿雅,更是时不时看向发矢救了她和瑶光的赵汉儿,这个男人虽然沉默寡言,却是那么可靠,除了马肉外,众人的食物,多是赵汉儿和瑶光带队去猎的黄羊和兔子。
随着轮台越来越近,大多数人都变得很轻松,觉得之后便能沿着汉军控制的城邑烽燧,一路走到玉门关了。
但任弘的面容,却越发严峻起来,勒令众人必须着甲,又让赵汉儿和乌孙人在前方十里探路。
果然,他的担忧并非多余,在距离轮台城尚有三十汉里的地方,赵汉儿与乌孙人匆匆来报:
“轮台已被敌兵,团团包围!”
……
以匍匐前进的姿势小心翼翼,任弘和瑶光靠近隐秘的土丘,望向数里外的轮台,那儿果然如赵汉儿所言,已成了一座被围困的孤城。
敌军打的是龙马旗,应是龟兹人无疑,他们人数大概两千余,在城外扎营烤饼,燃起了大量浓烟。
营地周边,还有百余匈奴人的骑从在游弋,这让使团不敢靠得太近。
任弘和瑶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吾弟究竟是已进了轮台,还是未到轮台就被……”
瑶光捏紧了拳头,她最在意的是弟弟刘万年的去向,而任弘担心的,却是轮台城里的孙百万等袍泽。
退回到使团扎营的胡杨林里,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时,韩敢当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看敌军人数也不多,吾等是否要集结人马,来个夜袭,点燃营帐,配合城内守军击退龟兹人。”
经过延城一役后,他对龟兹人的战斗力十分轻蔑,觉得只要给自己百人,就能追着一千人打。
但这个计划很快就无法实施了,因为乌孙的斥候回来禀报,说又有许多龟兹兵从西面而来,参与了合围,轮台城外的敌人,已多达四五千!
听到这个人数,老韩也不说话了。
使团不过五十余人,人疲马乏,自保尚且不足,更没法帮上轮台的忙。
“直接绕过轮台,去渠犁?”又有人如此建议。
“不弄清楚吾弟去向,我绝不会走。”瑶光态度坚决,她提议先想办法抓点俘虏回来拷问拷问,起码要知道乌孙王子的下落。
就在她摩拳擦掌要亲自出马时,被任弘派去周边巡视的赵汉儿却带着一行人回来了,却是先于他们出发的卢九舌等人。
“阿姊!”
刘万年早就闹了好几天了,终于又见到姐姐,竟扑了过来,没出息地抱着瑶光的小腿,嚎嚎大哭起来,任弘忍不住瞅了他几眼。
这做派,难怪一向畏强凌弱的乌孙人不愿听他的话。
而瑶光也藏起先前的担忧,嘴里各种嫌弃刘万年,用剑鞘狠狠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土,皱眉道:
“你这模样,倒是像条被遗弃的小犬,哪还像个乌孙王子,母亲若见了,反要怪我没照料好你。“
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在抵达轮台附近后,发现此城正在遭到围攻,只能躲在沙漠边缘观望。
”任君,快过来看看这是谁!“
卢九舌他们的马匹也过来了,呼喊着,从马背上抬下来一名汉军吏士。
看到那人的容貌后,韩敢当就惊了:“司马舒?他不是该在渠犁随奚君屯田么,为何却出现在此!?”
只是司马舒已受了伤,他是在危难关头,骑着马躲避敌人追击,一头扎进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