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各自归去,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出来。
安归和阏氏的尸体摆在广场上,德高望重的水祭司被“请”进城来,他沉吟良久后,也表了态。
“水祭司说,安归和阏氏,不会被葬在楼兰王族的太阳墓地。”
伊向汉翻译道:“而是会被当做祭品,献给贤善河神!”
使节团众人面面相觑,任弘倒是对这结果挺满意,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楼兰的贵人、官员们却全然忘了方才的血雨腥风,纷纷露出笑脸,相互庆贺起来:
“万能的贤善河神,睿智的大祭司啊。”
“看来这些年河水变小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
到了次日清晨,一场新的祭典在城外祭坛举行。
只是这次躺在船里的,不再是卑微的奴隶,而是昨天还站在祭坛七圈木桩之内,衣着华贵,至尊无上的楼兰王及阏氏。
安归的无头尸体被投诚的楼兰贵人戳了许多孔洞,但都没有胸口那个被傅介子捅破的洞大。
而阏氏更惨,她被楼兰人的集体暴行活活揍死,打得面目全非,昨日她身上装饰的金叶等物,也全部不翼而飞。
今日到场的楼兰人依然有千余之多,个个穿着盛装,神情肃穆和善,不复昨日的疯狂。
他们在水祭司,以及被傅介子任命为楼兰城主的伊向汉带领下,面向孔雀河,高唱起颂扬贤善河神的歌谣,神情虔诚无比。
“贤善河神,你给予楼兰生命。”
“而楼兰,也还予你生命!”
同样的歌谣听在耳中,任弘却只感到一阵更甚于昨日的寒意。
是啊,生与死,轮回不止,昨日是奴隶死,今日是王与后双双殒命,这大漠里的绿洲,生死就是如此无常,你得习惯,习惯他们的反复无常。
任弘想到,今日楼兰人畏汉之强,能够如此翻脸不认人,将自己的王当成祭品。
若是明日匈奴人兵临城下,又会如何呢?改日被残忍杀死,献祭给贤善河神的,就是他们了吧?
随着楼兰武士将木船推向远方,熊熊大火燃起,宣告着楼兰历史,翻了页。
但水永远是水,但水面上的船,却随时可能被掀翻,再换上一艘新的。
“我们就是那艘新船,而脚下,就是看似柔弱,却波澜不定的水!”
……
“你考虑的没错。”
傅介子没有出城去看祭典,听完任弘描述后,放下了一直在提笔书写的信件,说道:
“吴宗年和奚充国等十人,昨晚带楼兰王安归的首级出发了,要去敦煌,让玉门都尉发兵来守楼兰。”
“但汉军哪怕已提前到榆树泉扎营,也至少要一个月后,方能抵达楼兰城,且要跨越垄城、三垄沙、白龙堆等天险,殊为不易。”
傅介子起身,眼睛看向北方:“而匈奴人,只需要在得知楼兰之变后,离开日逐王驻牧地,骑兵顺着河南下。”
昨日的行动堪称完美,但仍有一点遗憾,那就是安归之子,楼兰王子在阏氏安排下,被几个匈奴女带着跑了。
傅介子派人去追竟没追上,那些匈奴女骑术娴熟,如同长在马上一般,甚至能回身开弓射伤两名吏士的马。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向北逃窜,这恐怕会让日逐王提前得知楼兰的事。
“不用怀疑,胡虏来的,一定比汉军更快!”
傅介子看向任弘、郑吉,以及他们身后的二十余人,笑道:
“汝等昨夜很懈怠啊,不少吏士去还去勾搭楼兰女子,彻夜未归,是嫌刺杀楼兰王太过容易?“
孙十万和韩敢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傅公说得就是他俩了,倒是一直将胡妇挂嘴边的任弘昨夜主动请求值夜,在被使节团征用的楼兰王宫门口守了一宿。
“不。”
傅介子忽然严肃起来,全然不同刺杀行动前的轻松随意。
“先易后难,守住楼兰,可比杀死安归麻烦多了,对吾等而言,接下来一个月,才是真正的生死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