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着萧兰的马甲和东方不败相处了一年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车里赶路,对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只是物是人非,东方不败根本认不出他来。
白离说:“你坐下吧。”
东方不败拘谨地找地方坐下,他第一次和圣子距离这么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只是白离穿的很严实,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部分面容,出乎意外的是,这位冷漠锐利的圣子竟有一双含笑多情的桃花眼,他的瞳孔是温暖的浅棕色,只是目光凌厉,冲淡了温情。
东方不败道:“我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
白离说:“萧兰办事不力,未能完全接管日月教,我自然要过来看看,你觉得呢?”
东方不败紧张地问:“兰儿回去了吗?”
白离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与他对视。
东方不败败下阵来:“圣子想做什么?”
白离说:“我要确定你是否愿意归属明教,若你不想再做这个教主,我自会派其他人来接手教派。萧兰已经将三尸脑神丹的方子告诉了我,掌控你的手下,并非难事。”
东方不败说:“我想再见他一面。”
白离沉默。
银白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表情,东方不败未能在他脸上窥探出不对,他道:“他将明教看得这样重要,既然您已经下令让他留在黑木崖掌管教派,为什么还要不告而别?”
白离想了想,觉得让他知道实情,彻底断了心思也是件好事。东方不败以女性的道德标准来要求自己,说不定也像大部分女性那样痴情,只忠于萧兰一人,让他这样苦苦等下去,还不如趁早说清楚。
白离说:“因为他病了。”
东方不败说:“这半年多他的病情的确一直反复,眼睛也大不如从前,但是这些都是小事,只要他肯好好医治,都会好起来的。”
白离问:“你觉得是小事,他可不这样想。”
白离披着萧兰马甲的时候,有好几次是真的被东方不败的措辞激怒了。
比如分手前,白离说他的眼睛快看不到了,东方不败的那句“那又如何”。他知道东方不败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可是听到这样的话,还是会很愤怒,仿佛根本无人在意他在经历的痛苦。
他不会把爱情看得很重,纵然是真心爱他,也不会去依靠他,离开东方不败,对萧兰自己来说,很痛苦,让他痛不欲生,但也是解脱。
他不喜欢背负别人的人生,也没有能力负担起两个人的人生。
东方不败道:“我知道,兰儿被折磨得很痛苦,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能如何?”
白离沉默许久,轻声说道:“他活不了多久的。”
东方不败震惊不已:“怎么可能?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吃几副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兰儿只是有心病,只要他放宽心,一切都能好起来的……”
他想到了白离时常昏迷不醒,还有偶尔的咳血。
他的伤好的很慢,而且伤情极其容易反复,东方不败以为他体质如此,现在想来,根本不是那样的。
他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明明过年的时候,兰儿还愿与他许下终身,被玉罗刹打伤后,养伤期间,脾气变得不太好。每次闹过脾气,他都有些愧疚,对待自己也格外宽容。
后来兰儿开始责备他没有主见,埋怨他扮作女人。
东方不败便顺从他的意思,换掉了艳丽的女装,穿上自己并不喜欢的暗色衣服,去处理教内的事。
等他将这一切做好,以为可以让兰儿满意。
兰儿的确满意了,但他也从此离开了。
白离唏嘘地说:“这是他的命。”
东方不败尖声说:“我不信。”
白离目光平淡地看着他。
东方不败哀求道:“我想见他一面,跟他说清楚,若是他就打算这样丢下我,我怎能甘心。”
白离说:“他不想见你,更不愿死在你的面前。昆仑山才是他的归宿。”
东方不败眼眶发红,泪水自眼角留下:“他好狠的心。”
白离说:“我有办法保他不死。”
东方不败呼吸一窒。
白离说:“只是他不能再离开昆仑,终身都要生活在无光的暗室中,无法与外面的人接触。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呢?让他回到你的身边,短暂地生存几个月,在病痛中死去?”
东方不败声音发颤:
“我懂了。”
离开他是萧兰的选择。
无论哪一种选择,他们都会分开,区别在于是从此再不相见,还是阴阳两隔。
萧兰不想死。
分别最是难以说出口,东方不败总算知道这半年来,兰儿为什么总是发脾气,也知道了他为何一直在做噩梦,每次醒来都依恋地握着自己的手,不让他离开。
东方不败的胸口酸痛,他短促地喘了几口气。
白离说:“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就算你强行留下他,他每日都会生活在这样的痛苦中,不如放手。”
东方不败低下头,艰涩道:“是。”
白离轻声说:“他很娇气,怕疼,怕烫,怕黑,怕你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