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中只有陆轻聍一个人,盖头早就被她掀在地上,床上乱七八糟的桂圆红枣已经进了她的肚子。
前院宴请宾客的热闹仿佛被屏障隔离在外头。
月亮也藏了起来,只剩下长廊下五步一盏的红灯笼悠悠照亮将军府的后院。
小郡主住的院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影,院门却有专人看守。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袅袅双手交握于腹前,站在门口伸着脖子等候着姑爷过来挑开盖头,行最后的合卺礼,一边侧耳注意房里的响声。
小郡主填饱了肚子,头上的凤冠随意丢在梳妆台上,正襟危坐,一步不离地盯着房门。她正想着一会该如何拒绝与迟景墨圆房。
红烛燃尽,用来盛合卺酒的杯盏孤零零立在一旁,风从窗缝里挤进来,吹散了乌黑的发丝。
趴在桌上的人皱了皱鼻子,扒拉开贴在脸上的头发,转了个方向继续睡了。
“吱吖”
房门被拿着水盆的袅袅轻轻推开。
桌上的人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脸上被衣袖压出了红印子,两颊晕出两朵红云,睡眼朦胧。
陆轻聍用力拍了拍脸,才醒过神来,瞪大双眼看向门口。
“怎么是你?”
关节处传来“咔咔”响声,趴着睡了一晚的小郡主肩背酸痛,她揉着肩膀看了看屋内亮堂的光线,自言自语:“天都亮了……”
亏她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没想到那迟景墨半步都未曾踏入这后院。
小郡主脸上一会是被放了鸽子的不爽,一会又暗自偷乐。
袅袅无奈地转身拧了帕子给郡主擦脸。
昨夜宴席散去,秦易派人来说:将军吃多了酒,唯恐伤着郡主,在书房睡下了。
袅袅本该将这一消息告知郡主,敲门的手落在了身侧,她转身站回了原位。
迟将军对她家郡主这样好,体贴入微,今晚还是让郡主担忧着吧。
袅袅拧干了帕子,走到郡主身旁。郡主脸上除了压出的印子,眼下本应出现的青黑这会不知去了哪里。看来昨晚郡主心大得很,即使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依旧睡得不错。袅袅突然有些心疼姑爷了。
幸得姑爷家庭简单,郡主上不用伺候公婆,否则昨日与姑爷分房而睡,今日又睡得这样晚,必定要被公婆指责的。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陆轻聍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清淡的早餐被摆上桌。
陆轻聍急忙塞了一口粥,却被烫得张着小嘴呼气,小手快速扇风。
她昨日一天只吃了些乱七八糟的点心,这会肚子早就饿得不行,虽是狼吞虎咽,该有的礼仪却半点不含糊。
一方帕子递到陆轻聍嘴边,陆轻聍“咕噜”一下咽下了粥,在侍女不赞同的视线下吐了吐烫红的小舌头。
一道身影迈步进了屋子。
“姑爷。”袅袅收回帕子,屈膝向小郡主身后的人行礼。
杵在门口的秦易偷偷朝着袅袅挥了挥手,袅袅愣了下,只装没有看到。
“将军。”一旁收拾被子的丫鬟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嗯。”迟景墨扫了眼明显刚起的小郡主,应了声。脚尖一转来到了床边。
“你怎么来了!”小郡主匆忙将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胡乱擦了下嘴巴,不近不远地跟在迟景墨身后。
迟景墨没有理会,朝着丫鬟道:“帕子。”
丫鬟将刚刚收进怀里的帕子递到迟将军面前。
“你拿帕子干嘛?”小郡主伸手去抢帕子的手落入了一只宽厚的大掌中,小手柔若无骨,只有迟景墨半只手大,更显得陆轻聍整个人小小的。
陆轻聍用力挣了挣,挣不开,鼓起了略显消瘦的婴儿肥,气鼓鼓的。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
白色的丝帕铺在了床上。
迟景墨眉头一挑,斜斜看向她。
陆轻聍又挣了几下,恼羞成怒,“喂,还不赶紧放开我!”
迟景墨没有答应,他将小郡主的手拉到嘴边。
陆轻聍还没反应过来,指尖一痛。
小郡主的痛呼如同一颗石子落进一汪深邃平静的湖泊中,一点水漂都荡不起来。
迟景墨抬起的唇上还有一滴血迹,红得炫目。
他不经意伸出舌尖将那滴血含入口中,铁锈味使得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任谁被这显而易见的嫌弃,都要心火烧起,恨不得将人揍一顿。小郡主也不例外,耳尖刚一染上微红很快便恢复原样,瞪大眼睛就要发脾气。
谁知手指被那讨厌鬼拉着往白色丝帕上乱画一气。动作极为娴熟。
血迹被白色丝帕擦干净,迟景墨将丝帕团起塞进怀里。
小郡主想到了什么,小脸瞬间布满红晕,“你你你……”半天,还想偏头向袅袅痛述,才发现袅袅和丫鬟不知怎么时候已经退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难怪刚刚她说完后就被讨厌鬼嘲笑,她都差点忘了,昨天她已经嫁入这将军府,是讨厌鬼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哪里还有什么男女有别。
而且明知讨厌鬼的举动对他俩都好,陆轻聍还是气鼓鼓的,仿佛被人捉弄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