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过去?”老七冷笑,下颌收紧出一个倨傲的弧度,“过去无须再做改变,我还得多谢你和陆廷川,碌碌无为一千年,将酆都里外收拾清静,交到我手里。”
他垂下眼睑,睨向鼻青脸肿的沈司星,欣赏他气息奄奄,垂死挣扎的模样,末了,还揪着晏玦的尾羽,把整只玄风鹦鹉倒悬起来,提到眼前。
晏玦瞪圆了豆豆眼,爪子勾起,呼呲呼呲抓挠空气。
老七觉得好笑:“你们才相识一年,摆出这副生死之交的样子给谁看?晏玦,我找了你一千多年,也没见你如何。”他眸如深潭,内里死气沉沉,反射不出一丝光亮。
晏玦快要气疯了,啾啾大叫,发自内心地后悔和愧疚。
若非当初他想逃避老七的图谋,就不会把沈司星卷进来。即使沈司星或许会过得很辛苦,至少也不会早早死去。
老七漠视晏玦的怒火,靴底用了死力去踩沈司星折断的肩胛,语速不疾不徐,声音像裹在丝绸中淬毒的匕首:“把鬼玺交出来,可以拔除幽冥相关的记忆,留你一命。沈司星,你本来也不该参与进酆都和泰山的因果、争斗。”
沈司星惨叫连连,可在淫雨霏霏中他的哀嚎传不出太远,甚至于没有回声。
水墨似的崇山峻岭寂静如初。
沈司星趴伏在阴井旁,细雨打湿他的头发,发丝一绺绺黏在清俊惨白的脸庞上,嘴角涌出的鲜血混合在雨水里流淌下来,渗入青石墓砖的缝隙。
桃木剑落在不远处,剑光暗淡,他的生命也犹如残烛。
痛楚过了一个极点后,沈司星回光返照般冷静下来。老七的鬼话他压根不信,说什么会手下留情,在他知晓老七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后就绝无可能了。
老七之所以还没有直接拧断他的喉咙,原因无非是他先一步把鬼玺藏进了系统背包,必须由他主动取出才能拿出来。
而他一旦死去,鬼玺就会跟着他一起消失,到时鬼玺无论跟着他的魂魄一起去投胎,还是随意流落到三界六道的任何一个地方,老七都要费尽心思去找,还不一定找得到。
也就是说,只要他咬死不交出鬼玺就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交出去,那他和陆廷川都完了。假如陆廷川真的通过转生轮,那握有鬼玺,掌控酆都的老七就能推算出陆廷川的下落,亲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不会把鬼玺给你。”沈司星脑门的冷汗和雨水交融,嘴唇颤抖,“绝对不会。”
老七沉默一瞬,尽管相处不过一年,他对沈司星的了解也足够深刻。这位凡人小天师,看上去身体孱弱,性子阴郁怯懦,但是修行玄冥之气的天赋上佳,内心深处也有一股令人咂舌的倔强。
“硬骨头,对么?”老七扯了扯嘴角,“沈司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后悔的,后悔在我面前企图展现你的骨头有多硬。”
晏玦窥见老七眼中的狠厉,一时间毛骨悚然,羽毛炸出一团毛球。他看了眼沈司星,懵了一会儿,也明
白过来沈司星如此坚持的缘故。
但是,再这样跟老七对峙下去,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老七松开晏玦,后者立刻跟离弦箭一样飞了出去,想冲回酆都帝宫找黑白无常搬救兵。
可是下一秒,晏玦就跟撞到无形的钢板上一般,头上肿起一个包,无力地掉到地上,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老七神情晦暗,平静地走过去,像拾起一只落花般把晏玦捡起来,随手收进袖中。
“他那么护着你,醒来会生气吧。”
沈司星轻叹口气,知道老七是故意为之。有晏玦在,老七不好做得太过,许多折磨人的手段施展不开。如今晏玦昏过去,就轮到他吃苦头了。
“你这么在意晏玦,可惜……”沈司星咳嗽,牵动着浑身肌肉一起疼,“他好像无所谓你的死活,比起你,他更在意我这个朋友的性命。”
“朋友?”老七有些不屑。
他打了个响指,白色蜡烛里的鬼火就窜高一截,化作一道绿莹莹的火蛇,纠缠上沈司星的手指。
十指连心,厉火焚身,细腻的肌肤立刻被燎出水泡。
火蛇蔓延全身,没有把沈司星烧作焦炭,而是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赤红的烧痕,乍一看伤口不重,实际上那份疼痛却深入骨髓,侵入魂魄。
“唔……”
沈司星感觉他的三魂七魄被鬼火剥离开,灵魂在尖叫,身体却因虚弱只能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老七默数着时间,鬼火烧魂的折磨在阴间是处置厉鬼的刑罚,凡人的魂魄再如何修炼,也最多坚持不过十秒。
十,九——
沈司星痛到打滚,冷汗浸透道袍。
六,五——
“啊啊啊啊!”沈司星的神志逐渐消退,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为了什么要受此苦楚。
老七适时催促:“鬼玺。”
“嗯,呃?鬼玺?”沈司星茫然无措,手抚向胸口,“对了,鬼玺……”
三,一,一!
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如银河倾泻而下。
老七脸色阴沉,捞起沈司星,脚步腾挪辗转到数十里之外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