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县地处西南,山间气候潮湿阴冷,墓道中安装了加固用的脚手架,以防墓穴坍塌。
地上垫着防水雨布,尽管没下雨,雨布上也有一滩滩积水,走动时会带起啪嗒、啪嗒的水声。
孙天师打头阵,吴教授居中,老七殿后,三人拎着大功率手电筒往墓穴深处走去。
脚手架上挂着应急灯,再加上手持光源,将四周照得亮堂堂的,哪怕是一颗石子都能一览无余。
但不知怎的,他们一行人总觉得毛毛的,越往里走,甬道就愈发逼仄,头顶的青砖墙也愈发低矮。走到约二十米处有一道小拱门,身形最为高大的老七得低下头才能勉强通过。
走进一间火车卧铺车厢大小的墓室,想来就是耳室了,老七提着手电转了圈,没两步就走到底,三人肩踵相接,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环堵萧然,地上零星散落着用于标记拍照的数字标牌,其他陶器等陪葬品早早被登记入册,打包送回西蜀大学。
“吴教授。”孙天师问,“还要往里头走多久?”
吴教授头顶冒冷汗:“快到了,前面就是。一号墓的构造已经大致开发了七成,这一片区域我熟悉得很,离A出口不远就是耳室,耳室墓门拐进去是主墓室。走失的那几个队员,就是在耳室到主墓室之间的路段消失的,欸。”
忽然间,墓道里冷不防响起老七的声音:“你们去过主墓室?”
“欸?进去过。”吴教授一边说,一边上前撩开门帘似的塑料布,请他们往里走,“里面有一只棺椁、一具女尸和一些陪葬品,具体的年代、身份还需要实验室做完碳衰变测试,才能得出大概的结论。”
“尸体和棺材全搬走了?”
“哈哈,肯定不能放在这儿受潮嘛。”
老七挑眉,冷笑着问:“那你身后的棺材是?”
不开玩笑地说,吴教授身上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什么棺材?”他声音颤抖,僵直着脖子扭过头,几乎听到肌肉牵拉骨头的沙沙声,却见本该空荡荡的主墓室正中间多了一副棺椁。
这座巴国陵墓不大,结构简单,考古队两周前开工,没几天就把能开发的地方探索过一遍,该搬走的东西也早搬走了,重中之重的女性墓主棺椁更是特地拿泡沫板裹好,用滑轮和履带小心翼翼挪出去的。
“怎么会多出一具棺材?!”
吴教授呆若木鸡,瞥见老七和孙天师走进去,忙不迭跟上,唯恐被落在墓道里跟之前那五名队员一样生死不知。
走进主墓室,地方宽阔了许多,众人眼前豁然开朗。
四面墙和天花板上的壁画色彩鲜艳,巧夺天工,画着墓主死后在幽冥世界奢靡享乐的生活。有几处裙摆用金箔贴就,在手电筒刺目的光线下反射金光,似乎依然维持着两千多年前的模样。
壁画上的酆都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城墙巍峨,气势恢弘,不似幽冥,倒像是仙界。
无数魂魄心
怀憧憬进入枉死城,渡奈何桥,过鬼门关,再进入酆都,通过转生轮重获新生。
鬼气森森,却又风流蕴藉。
吴教授先是惊讶,再是痴迷,恐惧之心消散大半:“这……”
老七没出声喝止,孙天师心里就不慌,笑眯眯地问:“老吴啊,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有什么发现不妨直说?”
“让我先看一看。”
吴教授抹一把冷汗,他不敢轻易靠近棺椁,于是举起手电,凑到壁画前悉心观察。
半晌,吴教授喃喃自语:“这壁画上的内容有些不太对啊。你们看,墓主坐着一只凤凰,进入幽冥酆都。”
“她梳着垂云髻,头上的凤凰金梳还有黄金流苏,长长垂落到腰部,这种特殊的发饰造价不菲,以当时巴国的国力,不太可能让一个小小的姬妾如此僭越。”
老七眉头紧锁,有些不耐:“直接说结论吧。”
“这个么,”吴教授神情紧张,“我们进入一号墓时,并没有看到保存如此完好的壁画,但这间墓室结构又与一号墓十分相似,壁画风格、棺椁制式、对酆都的信仰,也符合巴国贵族的特征。”
“我怀疑……这里是尚未挖掘的二号墓,墓主有可能是王妃这样地位尊崇的身份。”
“哈哈。”老七一哂,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我们在墓道里走了一小段路,就从一座山头闪现进了另一座山头的二号墓?”
涉及到专业层面,吴教授的自信心爆棚,他义正辞严道:“我研究巴国历史三十多年,一号墓也是我亲力亲为主持开发的,绝对不会有错,这里不可能是一号墓。”
“教授说的有道理。”孙天师捻了捻稀疏的长眉,打起圆场,责备地看了眼老七,“专家的话好好听,好好学。”
老七沉默,抄着手站在一边,不再反驳。
忽地,吴教授后背一凉,想到了一种可能:“我那五个学生该不会……”
“按你的说法,他们有可能跟我们一样,出于某种原因从一号墓直接进入了二号墓。”老七双手插兜,凝视着华美的壁画,冷声说,“不是阵法的话,那就是有东西搞鬼了。”
说到“鬼”字,吴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