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空调开低了?我去看看。阿劭,小孩子家家的,别说脏话。”郑晓梅起身,步态婀娜走到墙边,看一眼控制面板,咂舌道,“奇怪,空调坏啦?”
沈司星头皮发麻,顾不上别的了,伸出手想拽住鬼婴的小胳膊,触手冰冷彻骨,冻得他牙关紧咬,齿列咯咯作响。
然而,没等沈司星把鬼婴从郑劭腿上撕开,郑劭就似乎发现了不对劲的源头,抬腿踹了沈司星一脚。
“唔!”沈司星猝不及防被郑劭蹬到脑门,眼冒金星,连人带椅子往后倒。
砰咚!
沈司星重重摔倒在地,穿着廉价衬衫趴伏在一米三万块的羊绒地毯上,像一团不起眼的霉斑。他眼圈微红,纤细的手指陷进地毯里,费了些气力才重新站起身。
“你他妈鬼鬼祟祟的在搞什么?!”郑劭大声质问,嘴唇瑟瑟发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搞鬼?!”
沈司星眼风一扫,带了几分尖锐的怒意,眼底的血红愈发鲜明,他看出郑劭色厉内荏,但现在不是时候,在沈家屋檐下,他什么也不能做。
“我捡东西。”沈司星深呼吸,松开拳头,掌心朝上露出一把白瓷汤匙。
“都小点声!”沈家河搁下碗,瞪了眼沈司星,呵斥道,“还不快把椅子扶起来?!”
家宴不欢而散。
物业管家上来检查空调,没查出毛病,几分钟后室温恢复如初,仿佛无事发生。
沈司星挨着边儿坐在沙发上等,低下头,像只蔫嗒嗒的垂耳兔,默默拧动袖口那颗快松脱的扣子。
郑劭回房间打游戏去了,沈司星抬眼,静静望着跟在他身后爬的鬼婴,小手在地毯上拍出一串梅花大的血手印,消失在卧房门后。
郑晓梅约了小姐妹去打麻将,沈家河在书房开电话会议,她也懒得再跟沈司星装贤妻良母,时间一到,拎起爱马仕包就走。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久到沈司星又饿了,肚子咕咕响。之前他被郑劭恶心到,没动几次筷子,现在后悔得要命。
书房门打开,沈家河走到岛台边,倒完咖啡才瞅见沈司星,吃了一惊。
他和亡妻的小儿子弱不禁风,像一张皱巴巴、灰扑扑的草稿纸,低贱、卑微,与这间寸土寸金的公寓格格不入。
沈家河皱眉:“怎么还没回去?不用复习?考不上大学,可没人养你。”
“生活费……”沈司星攥紧拳头,声音像从石头缝里挤出的潺潺溪流,很轻很轻,“爸,下个月的生活费还没给我。”
漫长的沉默里,有一瞬间沈司星想扭头走人,把门砸在沈家河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上。但房租、饭钱、教辅书钱全都跟催命鬼一样,赤面獠牙追在他身后,逼着他硬生生扎在原地。
沈家河到底是掏了钱,微信转账八百,多了没有,美其名曰沈司星一个人在外头住,给多了怕他学坏。
其实么,沈司星心里清楚,沈家河一分钱也不想给他,多看一眼都嫌晦气,他要是真为钱铤而走险走上歪路,沈家河就更有理由不管他。
“让你住外面是给你锻炼的机会。”沈家河数落几句,又有些心虚,“你郑阿姨好不容易试管怀上,你也得替她着想。……你这眼睛,还有看到那些东西吗?”
“没。”沈司星摇头,下颌紧绷,“我回去了,有功课没做。”
“那就好,那就好。大师都说你是年纪小命格轻才会开那狗屁阴阳眼,长大了就好,看来是真的。”沈家河长出一口气,半个字不提把他接回家住。
毕竟是阴阳眼,邪乎得很,哪怕不妨害郑晓梅肚里的孩子,沈家河自己也怕。
多不吉利啊。
沈司星不想跟沈家河谈论这个,点头作别。
*
外头太阳毒辣,柏油路反光,沈司星的帆布鞋底都要给烫化了,赶到公交车站时已出了一脑门的汗。
好在公交车尚且准时,车门一开,冷气扑面而来。
沈司星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跳上车,习惯性往车内扫了眼,除去司机,算上他一共三十名乘客,十一个人,十九只鬼,把车厢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
沈司星视若无睹,低声道一句“让让”,就像只灵活的兔子钻进“人堆”,紧紧抓住后车门扶手。
路人看在眼里,只猜他是个营养不良的少年,叛逆期到了,放着后车厢那么多空位不坐,偏要站着,可别一脚刹车甩飞出去才好。
吱——
公交车往前一窜,遽然停住,沈司星紧紧抓住扶手,一时没注意,裤兜里的手机跟着甩了出去。
司机脸色刷白,揉揉眼睛自言自语:“刚刚路中间躺着个女的,怎么一眨眼又没了?”说完,就踩下油门,以为看走了眼。
沈司星弯腰捡起手机,起身时瞅了眼窗外的十字路口,大概猜到这儿出过事故,他也没想太多,耳边却响起鬼乘客们的窃窃私语。
“哎哟,好可怜,肠子都流出来嘞。”
“横穿马路,死了活该。”
“大哥你积点口德吧!”
“老子死都死了,还积他娘口德?”
“欸。”沈司星叹口气,临下车前踹了那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