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朝澜先一步走到赵靳庭身旁,制住他掐自己脖子的自残行为。杨纪清随即在赵靳庭另一边蹲下,查探他身上的情况。
“是诅咒。”杨纪清拧起眉头,“他怎么会中诅咒的?”
他记得在胗笼里遭遇诅咒纸人时,耿家兄弟将赵靳庭护得十分严实,并没有诅咒纸人沾到他。在救护车上他也查探赵靳庭的情况,当时他身上也完全没有中诅咒的迹象。
杨纪清疑惑着,手上动作却没有耽搁。他抓过赵靳庭的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腕的脉络,快速画两道驱咒符文。
符文在赵靳庭腕上亮了一下,但很快就变得黯淡灰败。犹如黑蚁般的咒文,也将游走的地盘,扩张到了赵靳庭的手脚上。
驱咒符文没有效果?杨纪清一愣,随即面上神色凝重了起来。
驱咒符文没有效果,说明这诅咒相当厉害。这种程度的诅咒,绝不是来自诅咒纸人的。
胗笼内的诅咒纸人数量庞大,注定了单个诅咒力量的弱小,因此需要大量诅咒叠加才能达到致命的效果——就像他所遭遇的被诅咒纸人挂满全身的数量。而他和耿家兄弟或许有可能遗漏一两个潜藏的诅咒纸人,但绝没有可能遗漏大量潜藏的诅咒纸人。
“不是诅咒纸人的诅咒,这难道是在我们方才出去那段时间遭遇的诅咒?”杨纪清按住抽搐的赵靳庭,咬破手指,以血代替朱砂,往赵靳庭眉心上画驱咒符文。
眉心血色的驱咒符文很快亮起,赵靳庭明显缓过一口气。
“也有可能是早先潜藏在他身体的诅咒。”任朝澜说着,伸手扯开赵靳庭身上的病号服。
病号服敞开,露出赵靳庭的整个胸膛。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上,有一个十字刀口,伤口很新很深,却没有鲜血流出,只有漆黑的咒文,源源不断地从中钻出来。
杨纪清瞳孔一缩,随后沉默了下来。
这是一种下在体内的诅咒,诅咒发作时,会啃噬中咒人的生魂壮大力量,然后破开身体蔓延出来——就像杂草汲取土壤的营养破土而出。而且这种诅咒一旦蔓延出体外,中咒人的魂魄也差不多被啃噬了大半,魂魄没有保住的可能,人也就注定救不活了。
“救……我……”赵靳庭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伸手抓住杨纪清的手腕,“他们……骗……我,祖宗……陛下……在、赵……赵承……辉……”
赵靳庭话说到一半,突然急喘了口气,抓着杨纪清手腕的手痉挛了一下,随即无力滑落,瞳孔中艰难凝起的眸光也跟着骤然溃散,整个人像突然被吹灭的蜡烛,在瞬间失去了生机。
赵靳庭断气了。
没有亡魂自他遗体中浮现,他的魂魄已经被诅咒啃噬殆尽。失去“口粮”的诅咒也开始消散,赵靳庭皮肤上的黑色符文开始逐渐褪色。
赵靳庭瞪着一双已然黯淡无光的眼睛,眼中依旧充斥着临死前的不甘。杨纪清沉默半晌后,伸手替他阖上双眼,抬眸看向任朝澜。
“赵承辉……”杨纪清重复了一遍赵靳庭最后留下的那个名字,一个他不算陌生,却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名讳,“我记得赵承辉不是……”
杨纪清话未说完,又倏然收声,扭头看向病房的窗户。
在杨纪清扭头的同一时间,任朝澜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他脚下顿住的瞬间,便伸手去推窗户。
病房的窗户不能完全打开,推开一掌宽的缝隙后,任朝澜被迫停下动作。他动作微微一顿后,当机立断,扳指化出银色的细线甩出窗外,捆住窗外正要扑腾着翅膀离开的燕子,从窗户缝隙扯进房内。
燕子被抓进病房后,一双无机质的黑眼珠子往赵靳庭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化作纸符,瞬间自燃成纸灰,飘落在地上。
这一幕,杨纪清和任朝澜都不陌生,他们先前见识过,是斩字会用来监视盯梢的法术。从这只燕子化成纸灰前的行为来看,他显然是斩字会用来确认赵靳庭死亡的。
“看来杀害赵靳庭的凶手,已经不需要我们做进一步确定了。”杨纪清看着地上的纸灰,低声说道。
这只法术化成的燕子会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对赵靳庭下杀手的,毫无疑问就是斩字会。
杨纪清说完,伸手托住赵靳庭的后颈,打算将他的遗体搬到病床上去。
虽然之前赵靳庭帮着斩字会,在赵家别墅步下胗笼,试图取他性命,抢夺他身上那枚高古玉玉佩,他毫无疑问是斩字会的帮凶。不过,现在赵靳庭已经在诅咒下神魂不存,而且他也不过是斩字会手中的一枚棋子,本身就可怜又可悲,杨纪清就不打算跟他的遗体过不去。
任朝澜见状,正想过来给杨纪清搭把手,突然听到病房门口传来开门的轻响。
两人一起看向病房门口,只见赵靳庭的助理,提着一只五层的木制雕花食盒,推开病房走了进来。
“赵总,我送晚饭……”助理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看到杨纪清怀中的死气沉沉的赵靳庭,“赵总!”
助理扔了手中沉甸甸的食盒,快步病床边。
按下紧急呼叫按钮后,他蹲下身去查看赵靳庭的情况,还没伸手,却先被赵靳庭胸口诡异的十字刀口,和额头的驱咒符文留下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