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意识回笼,视野恢复清晰后,杨纪清第一时间低头,看向自己绑着牵魂线的手。
手上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牵住他的另一只手。
是他的错觉么?
杨纪清视线往边上一转,落在任朝澜的手上。
白皙修长的手指,缠着正红色的牵魂线,自然地垂落在身侧,距离他有一臂远,并没有挨着他。
“怎么了?我手上有什么吗?”任朝澜抬了一下被杨纪清盯着看的手,出声问道。
“没什么,就确认一下你的牵魂线有没有系好。”杨纪清抿了抿嘴,垂眸按下心头涌起的失落。
他觉得自己这失落来得简直莫名其妙,任朝澜没牵他的手有什么好失落的?任朝澜的手又不是开过光,牵了就能蹭到福运。
杨纪清想不明白自己在失落些什么,而眼下并不是就地剖析自我的好时机。他们的生魂已经入画,当务之急是找到周月桐三人的生魂。
他习惯性地去捏腕间的五帝钱。生魂入画,未经作法带进来的东西,只是主人意识的具象,没有原物的气场,许是因为如此,这个原本能让他静心的动作,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杨纪清撇了撇嘴角,往前走了两步,不再看让他杂念丛生的任朝澜,努力静心观察周遭。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将视线转向别处时,任朝澜轻轻松了口气。
生魂离体时,杨纪清感觉有人牵他的手,并不是他的错觉,当时确实是任朝澜牵了一下他的手。
在杨纪清往他手上绑牵魂线时,任朝澜就很想牵住他的手。但是,杨纪清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也不认可他们的夫夫关系,自然也不接受夫夫间正常的亲密动作。
任朝澜并不愿意让杨纪清感到不快,所以他平日里一直很克制。这次也一样,这种想要触碰对方的冲动一起来,他便强行按捺了下去。
可惜,这次他没能成功克制到最后。
或许是编绳的颜色太红,让他想起了成亲时的喜绸;或许是杨纪清在离魂符的作用下,意识迷离地眯起双眼时,使他想起了对方醉酒的情态;又或许是杨纪清阖起双眼的模样,令他想起了他曾在他怀中了无生息的噩梦——于是叫情感冲破了克制,情不自禁地轻轻牵了一下对方的手。
任朝澜拇指摩挲着无名指上的牵魂线,望着杨纪清的背影不自觉地出了神。
杨纪清环视了一圈周遭,就看出他们是在画中青山的半山腰上。
他们此时是站在一条山间小道上,左边的山坡下是连片的梯田,右边的树丛后是农舍聚集的小山村。时间应该是早上,抬头能看到初升的朝阳,以及被阳光染成浅金色的山间云雾。
“先进村看看?”杨纪清回头,对任朝澜说道。
“什么?”任朝澜骤然回神。
杨纪清看着任朝澜茫然的眼神,默然片刻后,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好。”任朝澜点头赞同。
“你这是专门入画来走神的吗?”杨纪清沿着台阶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吐槽道。
“只是在想一个人,不小心想得有些入神了。”任朝澜跟在杨纪清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情愫浮浮沉沉。
“哦。”杨纪清是个好奇心重的人,换个人这么说,他肯定要追问一句的,但听到任朝澜这个回答,他感觉心底有些微妙的不舒服,顿时失去了追问的心情。
两人之后没再说话,安静地沿着山间小道往上走,绕过树丛,便进了村子。
这个村子的房子是典型的农宅,房子低矮,只有一层,但每户人家前,都有一个用栅栏圈起来的院子。
现实中这种农户,多会在院子里圈养一些家禽,或者门口拴条狗,角屋里养头猪什么的,村民在自家门口忙活,隔着院子大声聊天,小孩在村子里瞎跑,惊得家禽牲畜一阵喧哗,整个村子就会十分热闹。
但这个村子农家院子里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家禽牲畜,也没有村民小孩,就是一个空村,空落落的透着死气。
这种现象是不合理的。
落成法器的画,能够具现画师的想法。画师没画出来的细节,只要画师画的时候认为有,入画者就能在画中看到那些不曾画出的细节。
这副画出自高僧之手,总不能是那高僧故意画了一个死村吧?而且要是画的真是死村,这幅画也不可能有平静祥和的一面。
“看来我们只能找鬼打听消息了。”杨纪清说着,随便挑了一间农舍,走进院子,走到正屋紧闭的大门前,抬手就敲了敲。
“没人!”屋里传出没好气的回话。
“我不找人,我找鬼。”杨纪清不疾不徐地说道。
任朝澜偏头低笑了一声。
屋里沉默片刻,随后紧闭的门猛地被拉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门口,一脸烦躁地抬头瞪向门外的来访者。
少年瞪了没两眼,脸上的烦躁突然一顿,随后伸着脖子抽了抽鼻子。
“你们是活人啊!”少年说完,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们能来这里,现在也算不上人了。”
“……”杨纪清怀疑这小子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们是生魂。”任朝澜给了不会用词的少年,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