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摘下自己鼻梁上的老花眼镜,声音是让宋婉很不习惯的温和慈蔼,“在事业上我算是小有所成,但是在感情和家庭里,我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
“……”
“当初我要是把一半的精力放在家里,你母亲也不会执意要跟我离婚了。”
宋一鸣的语气有些伤感起来。
宋婉心里也不好受,原本是想安慰他的,结果提到母亲,父女俩都默不作声了。
……
除夕。
和往年一样,家里依旧没有什么过节的气氛,冷冷清清的。
宋婉一早下楼的时候张妈正拿着大红色的窗花在落地窗旁边捣鼓着。
“张妈,新年好。”
宋婉抬步过去帮忙。
张妈家里没什么人了,这些年逢年过节的时候她都是在宋家一起过的。
“嗳,大小姐新年好。”
张妈笑眯眯的,把一个窗花递给她,“这是我昨天刚剪的,您房间的门口上要不要贴一个?”
今年不好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按照东城老一辈的说法,红色的窗花除了喜庆之外还可以驱散霉气的。
“好啊。”
宋婉拿着窗花刚要起身,客厅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张妈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接电话。
大过年的,谁会打电话过来?
而且还是大清早的。
宋婉拿着窗花刚刚走到楼梯口,张妈和那边说了几句之后,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大小姐!”
张妈声音有些颤抖,“是傅家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说是、说是傅少爷醒过来了!”
“……”
傅清友醒了?!
宋婉的脚步一下子顿住,张妈说道,“是啊,昨晚刚刚醒过来的,那边说,让您过去一趟呢。”
让她过去?
宋婉抿了一下唇,她是应该过去一趟的,无论傅清友变成什么样子,她总该过去看一眼。
“我知道了。”
宋婉把窗花放下,上楼拿了东西便让司机送她去了医院。
……
今天是除夕,医院里也是冷冷清清的,偶有人经过,也是脚步匆匆的。
宋婉乘电梯上了住院部大楼的顶层。
傅清友已经转到了顶层的VIP病房里了。
宋婉到的时候,还没进病房,先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一阵尖锐崩溃的声音。
是傅太太的声音。
“我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你们这些庸医,滚!都给我滚出去!”
然后便是病房的门打开,里面医生护士好几个人都一起被赶了出来。
宋婉往旁边让了一下,听见有个护士嘀咕道,“什么嘛,他儿子傻了那也是自作自受,凭什么把气都撒在咱们身上啊。”
另一个护士低声说,“行了,少说两句吧。”
一群人很快进了电梯里。
宋婉站在门口,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抬手在门口上敲了两下。
里面还是傅太太哭哭啼啼的声音,她推门进去。
宋婉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傅清友,他正睁着一双眼睛,呆滞地盯着天花板看,不言不语的,任凭傅太太哭的肝肠寸断的他都好似听不见一般。
傅光明坐在一边闷不吭声的。
宋婉抬步进去的时候,傅光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目光泛冷地看过来,“你还真敢来?”
“我——”
傅太太扭头看过来,看见宋婉时,整张脸都狰狞了下来,“贱人,你居然还敢来!”
说完就朝着宋婉扑过去,两只手对着她又抓又挠的。
宋婉一时不防,脸上一下子就被抓了两条血痕出来。
“行了,够了!”
傅光明正烦着,过去把自己的妻子给拉开,“你现在就是杀了她也没用,闹什么?”
“我儿子被她害成这个样子,我打她几下出气怎么了?”
傅太太不依不饶,抬手又想去打宋婉,不过被傅光明大力一拉,身体踉跄着摔到了地上去。
电话是他让人打去宋家的。
傅清友昨晚半夜就醒了。
不过醒过来之后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无论他们夫妻俩怎么哄他,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只是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看这里,然后看看那里,偶尔嘴里会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跟不会说话的小孩儿似的。
医生说傅清友脑部受重创,昏迷了这么久能醒过来算是奇迹了,不过他的智力,恐怕是很难再恢复过来。
傅清友只有四五岁小孩的智力,现在看来,还有一些轻微的自闭。
“傅清友他——”
宋婉顾不得傅太太的愤怒,只是看向病床上在发呆的男人,心里有些难受。
傅清友他真的……
“医生说他的智力这辈子估计很难会恢复过来了,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啊,宋小姐。”
傅光明冷冷地看着宋婉,“这件事情,你们宋家打算怎么办?”
“我——”
宋婉到底比不上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的傅光明,这会儿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逼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