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床铺凹陷下去,躺下的一瞬,紧绷的身体和情绪终于得以放松下来。
如今京城所有的风风雨雨都同管奕深无关,他唯一惦记的就是华瑾。
想去看看她,奈何联系不上,连她住哪个医院,哪间病房都不知道。
只能慢慢去找,如此一来,一时半刻也回不了菀城,他无家可归,住酒店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至少以前住的是小破阁楼,现在住得起五星级酒店了。
管奕深自嘲般轻笑,将脑袋埋进松软的枕头,平缓均匀地吐息,试图放松自己紊乱无序的心情。
就在这一举动初有成效,意识即将一点点坠入黑暗之际,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将他猛然唤醒。
浓眉蹙起,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现在早已不是邱家少爷,人走茶凉,谁还会主动联系?
一看是个陌生来电,登时挑起了警惕心。
接通的动作却也不迟疑,滑开,一道清越斯文的嗓音伴着电波频率,悠然传来:“管先生,你好。”
“你是……”
那人从鼻腔轻笑一声,带着些微末的戏谑。
“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和方永新当了这么久的死对头,还把他赶出思睿,凭你们两个过去的关系,他不会半句也不提吧。”
关键信息给出来了,管奕深立即凝眸思索起来。
他记性向来不错,很快,脑海中便浮现出,方永新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和裴文打电话时,提及的那个人名。
“白嘉钰?”
那头传来颇为赞赏的应声:“是我。”
一个从没想过会和自己有交集的人。
管奕深更加不解了:“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白嘉钰却并不正面回答:“这个很重要吗?我想,我即将给你一份高薪且体面的工作,才是你更感兴趣的话题。”
“工作?我为什么要接你给的工作?”话虽是这么说,实则心底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果然,白嘉钰开门见山。
“因为我们目标一致啊,从大学起,我和方永新就一直在争第一,成绩,竞赛,甚至收到多少告白,工作以后,又进了同一家公司,我们就比签单,比提成,比谁晋升得快。”
“显而易见,我技高一筹,但他现在去了惠捷,也混得不错,我又不开心了,想给他找点不痛快……”
管奕深挑眉,对于这个人的目的已经了然:“所以你找上了我?”
白嘉钰承认得很干脆。
“是啊,邱家这半个月可是吸引了全城焦点,大多数人都在看邱翰林和邱学远的笑话,只有少部分人,比如我,注意到郁简不声不响地换了个人,而旧的那位,也就是你,竟然可怜兮兮地进了拘留所,成了方永新的一枚废棋。”
话到末尾意味深长地拖慢了速度,仿佛故意要戳中管奕深的痛脚,打乱他的呼吸节奏,再抛出鱼饵,引诱上钩。
“你很恨吧?不想报复他吗?我保证,来我麾下,替我干活,只凭这一件事,就能把他气得半死。”
说这话时语调缓缓,透着好整以暇的轻松,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对面人会拒绝。
身侧的拳头握紧,松开,又握紧,又松开。
管奕深无法否认,白嘉钰洞悉了他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他根本不甘心,只是放几句狠话,和方永新撕破脸,便这么狼狈而可悲地退场。
许久的沉默过后,终于开口:“说话算话?”
“当然。”白嘉钰的声线与方永新一样,听起来沉稳可靠,显然,销售做得好的人,总会有些相似的气质。
或许,连擅于骗人这一点,也不分高下呢。
管奕深这么想着,唇角几不可察地扬起,声调却十分平静。
“好,我答应你。”
不管这家伙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他想让方永新后悔,就须借助这份力量。
另一头,长相温驯纯良的男人关掉免提。
一抬眸,那双本该无辜清透的杏仁眼里,敛藏的机锋竟昭彰分明,此刻看着手边的男人,微微眯起,流露出浓浓的讥诮之情。
“怎么样,满意了?放心了?很快,我可就要带着你的前男友对付你了。”
方永新瞧了他一眼,懒得说话,实际上,只有在这个多年好友面前,他才能真正卸下伪装,做回片刻的自己。
外人皆以为他和白嘉钰互相敌视倾轧,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扮出的假象罢了。
他从思睿离职,所有人都以为是被白嘉钰挤走,其实,根本是他自己准备去菀城长住一段时间,刻意腾出的位置。
白嘉钰因故失忆了整整三年,也不知搭错哪根神经,跑去给大明星做免费陪床和贴身保姆,好不容易恢复记忆,找回了应有的水平,他作为好朋友,当然该帮衬着点。
总归有了管奕深之后,他搞垮邱家指日可待,白嘉钰要报的仇却足足耽搁了三年,代替他坐上首席代表的位子,也仅仅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方永新回想着分开前管奕深如淬冰凌的眼神,以及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