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邱家格外安静,该忙碌的忙碌,该休息的休息。
在邱翰林的示意下,管奕深被绑架的事无人声张,因为没报警,连媒体都未收到风声。
姚金芝自然乐见其成,毕竟那杂种落在单辉手里越久,生还的可能性就越低。
晚餐过后,她就和洛光一起陪邱翰林上三楼检查了。
方永新却独自一人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神情冷肃,脊背绷直,落向门口的目光,亦是前所未有的生硬冰凉。
与岿然不动的外表大相径庭的,随着时间推移,内心的煎熬早已焦灼至无法名状。
生平第一次,感知到何为度秒如年。
小芸在后面偷窥有一阵了,她看了多久,方永新便呆坐了多久,两手捏着茶托,难免不是滋味。
就那么喜欢那个私生子吗?果然是被蛊惑了吧。
刚才管家驱散佣人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算计成功,姚金芝必然动了手。
快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虽然她也不愿见到方少爷伤心,但伤心只是一时的,就像伤口上的腐肉,狠狠心剜了去,便可脱胎换骨,如获新生。
只有郁简从邱家彻底消失,她才能重新见到心目中不染纤尘,矜贵自持的方少爷。
哪怕现在看不清也没关系,假以时日,方少爷一定会感激她的付出和明智。
平复好心情,迈着谨慎的步伐走到沙发前。
弯腰,斟上一杯普洱,柔声劝道:“方少爷,郁少爷一定能平安回来的,您不用太担心。”
方永新微微垂下眼,盯着面前热气氤氲的茶水,半晌没有开口。
“你真的希望他能平安回来?”
冷不丁的一句,却吓得小芸手一颤,险些将茶洒出。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永新抬眸,古井无波的视线直直投射过去。
他极少对女性如此没有风度,更遑论计划未成,要算账也得等秋后才行。
可只要一想到,管奕深现在可能正遭受着些什么,饶是如何都无法维持冷静。
怨小芸,怨姚金芝,也怨邱翰林,但……更怨自己。
“如果他平安回来,我还能坐下来和你好好谈一谈,但凡他出了事,姚金芝,洛光,还有你,我一个都
不会放过。”
温润的嗓音一如既往,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未曾变化。
然而,便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骇得小芸脸色煞白。
“啪嚓——”茶杯坠落,摔得四分五裂。
睫毛止不住抖动,完全想不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哪一个节点开始,她就暴露了。
慌乱与畏惧一并涌上心头,还没等小芸组织好语言,二楼倏尔传来响动。
洛光率先走下楼,手里拿着传呼机,步履匆匆地往门外走。
姚金芝则在后面搀扶着邱翰林,甫一出现,怨毒的视线便死死瞪向方永新。
邱翰林走得太急,拄着拐杖都稳不住身形,哆嗦着两条腿,也不知是气愤,抑或害怕东窗事发,扯开嗓子喊:“大门外怎么会有警车?谁报的警?到底谁报的警!”
听到这里,方永新立即起身。
紧绷的脊背松泛些许,眸光微闪,个中欣喜不言自明。
终于来了。
姚金芝恨得牙根直痒:“还用问吗?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只有四个人在场,不可能是你我,也不可能是洛光,那就只可能是……”
“是我。”不用邱翰林质问,清冷的嗓音干脆应下。
邱翰林火冒三丈:“永新,你干什么呢?我都说了不用报警!交了钱,他们自然就放人了!”
“因为我知道他现在在哪儿。”轻飘飘的一句,令在场诸人愕然万分。
目光三五不时飘向门外,似乎等着警察踏进来,红唇微启,语气平静:“几天前,郁简就怀疑有人一直跟踪他,所以在手机里装了定位,拜托我,如果一出事,就帮他报警。”
“他怀疑自己被跟踪,不找亲爸帮忙,反而找你,”姚金芝预感到计划又要失败,气得心口泛疼,阴测测地挑拨道,“你们俩的感情,可真不一般啊。”
方永新这才定格视线,毫不避讳迎上邱翰林狐疑的打量。
语调微沉,又一句平地惊雷,猝不及防轰炸开来——
“的确不一般。”
“他从小无亲无故,根本没有安全感,就算突然来到豪门大户,也不是一个孤儿能应付的,他没有人可以依赖,只能求助我这个亲自接他回来的人,邱伯伯,希望你能理解郁简的心情。”
邱翰林惊得眼若铜
铃,连姚金芝都目露诧异,想不通为什么。
明明这两个人先前还拼命装不熟,怎么如今方永新矛头一转,不仅不遮遮掩掩,反而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和郁简关系不一般?
难道不清楚,一旦邱翰林开始怀疑他们,便极有可能彻底将郁简排除在继承人名单之外吗?
这样一来,他苦心孤诣拉拢那个野种,又有什么意义?
尽管看不透对方在想什么,但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
于是搂紧了邱翰林的胳膊,扬声道:“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