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数尤其受命运眷顾的人,所有得到的东西背后都有代价。
一般而言,咒力使用者将咒力储存在身体内部,可以输出也可以集中在某部位进行强化。
但我不行,我的身体和咒力像水和油一样不兼容。这不仅意味着我无法对点强化,也意味着,大概率地,反转术式等需要身体接触的术式,对我不管用。
咒力和肉*体互相憎恶着,却对我“灵魂”的指令无比顺从……
以这种程度对立的一体两面?过于极端了,在我看来几乎是畸形的存在。
最后剩下的这只咒灵实力最强,和刚刚祓除的二级分别占据了青山陵园被413号公路分割的两侧。我们沿着不宽不窄的沿途栽了樱树的道路向前走。
我想着白居易最后留给我的那句诗,和他取得联系的密码是否就藏在里面呢?但那首诗可说不上是他的杰作啊。真是古怪。
“全都落光了。”灰原跳脱地说,有点困扰:“为什么高专里没有种樱花啊?”
高专里到处种的是松柏一类很庄重的树木,从这点看,比青山陵园还像墓地呢。
“灰原很喜欢樱花吗?”我随口问。
不像我接触过的其他青春期男生,灰原明快而坦诚,我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嗯。每年开学季都会落樱,在我这里,它就和朋友联系在一起了,所以很难不喜欢。”
“灰原是会日久生情的类型吗?”我挑了挑眉,感到很有趣。
“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七海面无表情吐槽道。
对于我的胡说八道,灰原居然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嗯——”,给出答案:“有可能。不过这么远的事情,事到临头很可能会变吧。这种问题不能太明确地回答,不然被未来伴侣知道的话会很棘手。”
“哇哦。真是不得了的回答呢。”我不由露出“没想到你是这种类型”的微妙表情。
“嘛!偶尔我也会稍微想的远一点。‘如果没有进入高专,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这种问题,”灰原搔了搔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望天,“很难不想到…恋爱…的吧……?”
灰原越说越窘迫,最后几乎是呢喃了。我则哈哈大笑起来,怀抱着青少年的懵懂幻想升入高专,结果自己的唯一同窗竟是不折不扣的男性,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幻灭啊。
“唯一同窗”七海又一次将手抚上额角按捺住揍我们一顿的冲动,低声制止了摸鱼:“快到了。”
还未穿过公路,距离很远但依然庞大的迟缓移动身影已经能模糊看到了。
这是一只人形咒灵,因为已经在感知域中“见”过它的咒力分布,进而推测出它的轮廓,抱着“形状正常的咒灵又能丑到哪里去”的想法,我放松了对其外观的心理防线。
结果被狠狠冲击到了。
它完全是一个在泥土里被微生物腐蚀了一半后爬出坟墓的尸体的形象。再说一遍!霓虹国民们不要把电影里的怪东西当真啊拜托!
太丑了!太丑了!太丑了!
瞧那在青灰色的随时往下掉着皮屑的肉里蠕动着的蛆虫,瞧那仿佛一百年没有修理过的藏污纳垢的指甲,瞧那为了防止随走随掉而在腰上绕了一圈顺便打了结的肠子……好莱坞的化妆师们,谢谢你们的保守。
早上吃的蛋黄馅饭团几乎在胃里翻涌起来。“你们两个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先从这里撤退吗?”
…!
没有回答。
我心里一跳,甚至没有抬眼的时间,我立刻用咒场查看了他们两个和咒灵的相对位置,结果令我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咒灵紧贴着七海和灰原,而比七海和灰原离它更近的,TM的是老子我啊!
电光石火之间,我压根不敢赌是我先破坏掉它的咒力回路还是它的爪子先捏碎我脆弱的肋骨,幸而咒灵对咒力贪婪的本性使我能够远距离对它进行提前标记,我下意识把咒场在咒灵远离我的方向上拉长到极限,形成了一个极细长的尖峰。
由于它所吸收的我的咒力被它储存在了咒力核心还没有使用,而我还没来得及调整咒力的位置,这使得它的心脏像一只发狂的引擎,以不可思议的加速度离开了宿主的身体,甚至在不远处就发出了达到音速的啸叫!
咒灵身体的其余部分被巨大的作用力带得向后倾斜,而距它最近的我能看的无比清楚的是,他的胸膛处蓄势待发着一场小型爆炸!
看这咒灵的惨状,我根本没有信心对七海和灰原发起位移!而我身上压根没有咒力!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握着我的左肩,使我在空中旋转了180度直挺挺面向地面摔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的身体根本反应不过来!我闭上眼睛,唯一的念头是:妈妈!我还不想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