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空整个浸在莫奈的油画里,两人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李秋潮其实是个拖沓鬼。以前跟周清之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周清之把所有东西准备好,把所有事情都想周全。
她呢,就更可以安心的躲在他身后做拖沓鬼了。
可没想到季清许日常生活里也拖沓,两人现在属实是不分伯仲了。
李秋潮缴完费回到病房的时候,季清许还坐在病床上,面对着窗户,幽怨的望着窗外的夕阳。
李秋潮走到他身边,拍了下他肩膀,没好气的道:“走了。”
季清许脑袋上还包着纱布,此刻眼神呆呆的,看起来跟真把脑子砸出问题来了似的。
看他不回答,李秋潮顺着他目光看了眼窗外,又回看他道:“怎么了?昨天还不想多住一天呢,今天又不想走了?”
季清许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轻声道:“走吧。”
季清许走在前面,李秋潮落了他一步,她突然注意到从游戏正式激活开始,季清许说话间的电流声变少了很多。
是被激活了的原因吗,游戏有太多地方令她费解。
李秋潮抬手打了辆出租车,她让司机先将季清许送回家。
他一路都很低沉,没说过多的话,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只是下车时,突然想起来似的,在关车门前对李秋潮说,下次的拍摄时间之后会在微信上联系她。
说完关了车门便扬长而去,李秋潮已经到嘴边的“好”也被生生咽了回去。
她一直到回到家在沙发上坐下,还觉得自己嗓子里跟卡了什么东西似的,噎得慌。
李秋潮坐在客厅沙发上,猛猛地灌了两杯水。
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任务奖励的小白花。疑惑的低声道:“这个要怎么用啊?”
她刚说完,那朵白花兀自飘到空中,变成两个影像。
分别是两个男主,季清许和祝知。
她先点击了祝知,显示着祝知人像的影像画面变成了一段没头没尾的录像,那段录像在她面前慢慢放大。
录像中显示的是第三视角,一个小男孩拿着碗筷安静地走着,目测八九岁的样子。周遭的环境大概是在一个院子里,不远处能看到黑色的围栏和铁门。
院子里空荡寂静,他转了几个弯,进了间不算大的房间,墙上的墙皮有些脱落泛黄,但四角都是干净的。
里面坐着很多小孩,模样都不大,正在吃饭。有几个模样呆呆的,毫无生气,旁边还有别稍大点的孩子喂他。
基本都是五六个围在一起,偶尔欢笑嬉闹。
在那个男孩踏进房间的一刻,大家的目光都朝他看来,欢笑声也有一瞬的消失。下一秒又收回目光吵闹起来。
而这个男孩却没有被这些突兀的的目光和微妙的暂停所影响,甚至连耳朵都没红,脚步也没顿一下,像是没看到一样。
轻车熟路的打了饭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低头吃了起来,他吃的很安静,安静到让人一不小心就会忘记他的存在。
房间里陆续发出“呲啦呲啦”地抬动凳子的声音,其他人都吃完结伴走了,直到只剩他自己一个,才静悄悄的起身。
他先是把凳子拿远,以防止出现太大声音,才抬腿走出,又把凳子轻轻地放回原位,才端起碗筷走掉。
他将碗筷洗干净后,放到了自己的橱子里。橱子上贴了名字,但在影像中被模糊掉了。
李秋潮使劲盯着那处,只能模糊看出那张写有名字的纸上,是三个字。
不待李秋潮细想,画面中的男孩又独自走到了类似操场的地方,说是操场,其实就是块空旷一点的平地。
侧面有棵大树,根深叶茂,生机勃勃,不知道得几十年才能长的这样壮硕。谁又会知道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地方竟生长着这样的生命。
树下光影斑驳,他走入阴影里坐下。靠着树坐了会儿,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光透过树影照在他脸上,他眉下有颗小痣,很淡,更像是一块疤。
阳光就落在那里。
直到一段铃声响起,他才从树下阴影里出来。他来到另一间房间,悄声缓慢地打开门,其他小孩已经乖巧的躺在床上午休。
他将鞋脱下来,拿在手上,缓步走到自己的小床边,将鞋摆到了最里面。
房间里的床是上下铺的,他的位置在上面。
从下铺上去要跨三层钢棍模样的阶梯,他个子不高,迈上第一层有些困难,他双手攀着两边的钢棍,握的很紧。
抬脚迈上去的时候另一只脚还需要踮起脚尖来,因为用力脚尖还有些晃晃悠悠地,样子有些狼狈。
大概是怕吵醒别人,他每跨一步都要停一下。
在影像中,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耍,一个人洗衣裳,永远都是一个人。
前路漫漫,静谧无声,他一个人朝前走着,在一段苍白的大道上。
录像最后在他幼小无声的背影上戛然而止。
李秋潮眼前又变成了季清许和祝知的人物影像。
她皱着眉头满脸疑惑,脑海里很难将祝知和这个孤独落寞的小男孩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