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若是能从现在回到从前,都能改变一点点东西。因为是带着多出来的阅历和本事回去的。
但是折夕岚想要以此来改命让自己不靠嫁人,只靠自己活得更好,却是不能的。
无论是十二岁的折夕岚还是二十岁的折夕岚,她都无法靠自己改变命运。
她要改命,只靠三个不同的人。
一靠父兄,二靠丈夫,三靠儿女。
无论怎么想,她自己是靠不上的。
盛长翼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毫不留情的道:“我们先说你年少时候,你父兄是官,无论你是男是女,你都从不了商。再者,你又能从什么商呢?你彼时只是个孩子,你能卖的,只有荷包。你家也穷苦,没有本钱发家——即便你现在已经学得了许多手段,可回到当年,你只是多了人情世故,多了一份对事情的见解,你还是没有银子,依旧穷得很,小官之女,攀不上太高的大树。”
折夕岚刚还有些愤愤不平,使劲的在他的手上拍了一巴掌,好在她是个很快就能冷静的人,见将人打红了,便赶紧拿着他的手亲了一下,而后认真点头,“你说的是。”
小时候家徒四壁,宅子破破烂烂的,其实还是很羡慕隔壁傅家。所以有那么一瞬间门,她也会想:等我长大有银子了,就买座大宅子住。
但即便从现在这个时候回到当年,她还是买不起像傅家那般的宅子。
她确实如盛长翼说的一般,依旧只能偷偷卖几个荷包。
这可真气人。
盛长翼就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所以,当时的你处于那种环境之下,你只能想到嫁人。”
这个其实都不用仔细想。耳濡目染,千百年对女子的教化,早已让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嫁人改命。
后来到了京都,她年岁也大了,遇见的人也好,便有了选择。但她的选择无非是嫁这家而不是嫁那家。
直到后来,盛长翼给她带来了一条新的路。他为她引荐了寿康长公主。
从寿康长公主那里,她知晓自己其实可以做女史。只要有俸禄,她就饿不死。若是再能得到寿康长公主的欢喜,她说不得活得比嫁人好。
她就渐渐的不想嫁人了。
但要是没有盛长翼,她一个小官之女,即便靠着南陵侯府,也是没办法攀上寿康长公主的。
这实在是让人伤心。
即便不靠着盛长翼,不攀上寿康长公主,最后她还是能靠着折松年和周锦昀的官位嫁个好人家,或者干脆不嫁,留在家里打理家宅——但也不是靠她自己啊。
所以细细想之下,她依旧是靠着男人往上走的。要是靠她自己,她根本没办法赚到过好日子的银子。
这就让人很不舒服。她烦躁的扯了扯盛长翼的头发出气,扯得他不得不低头才不疼。于是小声的笑了笑,“总拿我出气!”
折夕岚深呼一口气,两脚一蹬,“烦死了。”
盛长翼在她面前确实是个极为温和的人,被她烦烦烦啊扯啊扯啊的也笑盈盈,最后叹口气,“这是世道的错,你一个小姑娘哪里担的起来,自然只能随波逐流了。”
若是个男子,还能读书考科举,但是个女子,只能去嫁人了。
他说,“你万种思绪都是好的,但因为太好,想的太多,便不好了,便糊涂的活吧。”
折夕岚有些不服气。但没有办法反驳。她只能恨恨的扑倒他,在他身上打滚。轱辘咕噜从他身上压过去,又滚到边上的泥土里。
泥土脏了裙子,盛长翼没办法,只能站起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然后走到长廊中放下。
长廊上铺就的是木地板,他又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摆在地板上,温温柔柔的,“滚吧。”
折夕岚:“……”
突然就不想滚了。
好幼稚啊!
她爬起来,“今晚吃锅子吧,我要吃很多,这般才能消除我心里的烦闷。”
盛长翼就点头,伸出手把人拉起来,然后一个弯腰,手往她腰上一搂,便将人背在身上了。
世道不清明,她却也不轻。
还是他背着走吧。
然后哄着她闹,“你最近确实变胖了些许,甚好。”
折夕岚怒骂:“你才胖了。”
她锤了锤他的背,但他走得稳稳当当,她就没下力气锤了。随后又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她就装模作样的,“锤坏了你,我也心疼的。”
盛长翼:“既你这般心疼我,那待会你吃锅子,我不跟你争肉吃。都给你吃。”
折夕岚就高兴了。
真跟个孩子一般了。
倒是小花不知道两人在玩什么,见两人走远了,试探着在盛长翼刚刚放在地板上的衣裳上滚来滚去。
折夕岚转头看见了,又笑得咯吱咯吱,“小花——吃肉去啦。”
小花就颠颠的爬起来跟着而去。
折夕岚看了它一眼,突然若有所思,“你说,我跟小花像吗?虽是猛虎,却只能家养。”
它受制于人,她也受制于这个世道。
然后丝毫不觉得自己不是猛虎。她兴高采烈的跟盛长翼说着自己这几年的丰功伟绩——一个偌大的宫城,她已经将里面的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