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律王才从罗德岛归来,进锡安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见王后。
容貌俊美的国王大步穿过希腊式回廊,对卑躬屈膝的侍官、奴隶们视而不见,只一心往后宫寝殿去。他的脚步越来越急,也越来越轻快。他一边走,一边情不自禁傻笑,犹如赶着去见心上人的十六岁少年。
回廊两旁的侍仆自觉让出路来,只在主君离开后交换心照不宣的一瞥。
王宫里无人不知,希律王爱王后爱得要发疯。
希律到得如一阵旋风,甚至带起了寝殿门前层层叠合的昂贵东方织物。
翩跹舞动的帷幔后幽幽爬出丝缕香气,硬生生勾住他的脚步。他几乎是贪婪地深吸了口气,将鞋子也脱下,才小心翼翼地矮身,从丝幔的扬起的空隙里钻了进去。
殿内一如往常地凉而暗。
他悄无声息地穿过一重又一重的帷幔,丈量石地面的每步都好像在逐层剥开玫瑰花瓣,直至窥探蕊心。
卧室的半幅门帘随意撩起,摞在冰山顶端,濡湿的纹边在淌水,滴答,滴答,催得希律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他一瞬无比胆怯,踟蹰不前,恨不得倒退回宫外。
但欲望到底击败了胆怯,他直接走进房中。
就在那里,在帘幕迷宫的最深处、在丝质花瓣包裹的正中、在他三步外,他的王后慵懒侧卧,闻声先不回头,反而如猫般蜷曲了小巧洁白的足,在枕上意有未尽地来回磨蹭几下,才慢吞吞回头。
在令人肃然起敬的高贵与美貌面前,人类的词汇苍白无力。
一切形容、比喻的技巧失去意义,占据希律全部思绪的只有一个名字,他唇舌存在的意义只有忠实重复熟稔于心的步骤,将三个音节逐一吐出,连贯为一:
“米利安。”
王后报以漫不经心的微笑:“你回来了。”
希律苦苦等待的就是这短而无意义的对答。
“我回来了,”他忍不住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断续的吻流连向下,去寻找那比花蜜更甘甜的唇瓣,他的语声也随之变得靡哑,“米利安……”
一遍又一遍,他念她的名字,词句随吐息飘进衣裾,深埋进柔软的曲线。
米利安任希律为所欲为,甚至推波助澜。发髻散开,鸦羽般的卷发压在她身下愈发显得黑。
而后,锡安王后毫无征兆地推开丈夫:“不行。”
希律的脸颊腾着绯色,目光却幽沉。
主动撩拨、而后拒绝继续,这不是第一次。米利安甚至会将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她就是要羞辱他,而且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