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宅很大,南北通透,站在三楼往下看的时候屋子内一览无余,所以静川在客厅里清点东西的时候我很自然的踱步去取礼品单子看了起来:
“这是要送到那家去的么?”
静川点头说是。
她精神今日看着便好了许多,没有那般身上千担重的腐气,“林管家说身体不适,这几日你都跟在我身边。”
我把礼品单子放回托盘上,为表重视,今天这趟该是林管家亲自去送,林管家不在,就该是静川或者我身边的其他人,但是静川太过年轻,远悠又不适合露面。
一次无法推脱的行程。
礼单轻轻的落回桌上,说实话,这是一份不怎么合格的清单。
“这是你列的单子。”
林管家没给静川礼单,而这是我昨天就吩咐下去的事。
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这有些让人失望了,不管是礼单本身还是林管家的表现,我点点桌子,要静川拿着平板勾选:
“我来告诉你列这份单子需要里有什么。”
学不学都没关系,这些是普通人家用不上的东西,我指出了桌上的一箱丝绸,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这个也加上吧。”
“……女孩子,大概总是喜欢漂亮的。”
这份礼单着实不短,许多东西都要从库房里搬出,这需要一段时间,我没有打算一直站在这里。
“就这样吧,”我看了看窗外的天,抬脚准备上楼换衣服,“记得让外庭备车,这趟我亲自去。”
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太好,风很大,空气湿润,临了出门的时候远悠给已经坐上车的我的腿上盖了一条毯子,他看起来很犹豫,一副想上车和我一起走的样子,我告诉他不要担心。
“你就留在这里吧,”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递出一个钥匙,仿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信得过的眼睛和人心,“我晚上就回来了。”
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我们都明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没必要的人情世故不会舞到我们眼前,但是能被看到的,一定是推脱不了的。
关上车门,车子慢慢驶离,我起先以为路程并不长,春上家这样的世家贵族,大都紧紧抱团在一起,他们怕彼此蚕食,但更怕被外来者分一杯羹。
“还有多久。”
“大约一刻钟。”
我觉得奇怪,但没有再问,能看到的资料都在昨天晚上已经看过,只并没有多少,也并不详细。
和春上家层层重叠的关系网不一样,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新兴家族,从前像是铸成东京的磐石,从这一代开始的长女接过权柄,才开始迈步成山,而长女多病,甚少露面,家里其他人的信息也被保护的很好,实在是没什么可查的。
独树一帜的一家人,我这样想着,车子却一个急停,这让人意外,“出什么事了。”
“有只猫在路上。”
我偏了偏身子往前看,确实是只猫,半个身子都红了,不知道是被路过的车撞了还是怎么样,躺在路中间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静川,喊个人去看看还活着么。”
还活着,只是看起来进气已经比出气少了,“眼睛都有些充血了”。
“那送去医院吧,”我要静川带着人坐另一辆车送猫咪去医院,她看起来有点不愿意,想是远悠交代了些什么,但是计划就是总赶不上变化,我朝她点点头,要她动作快点,“确定猫咪没事了以后,再来接我吧。”
“不要担心,静川。”
我想起来孝支说的那些话,“外出碰到流浪猫伸以援手的话,会有幸运的事情发生的。”
剩下的路程都很顺利,又过了一些时间,感受到车子在缓缓停下,目的地的门口站了很多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将毛毯折叠好放到一旁,司机下车替我开门。
天空中飘了一点细小的雨,天空都变成了橙黄色,我下车,站直身子,脊背笔直,我从前学的礼仪里教导人要“站如松柏”,但这一刻我觉得地动山摇:
“衣里阿姨?”
站如松柏,在我成为松柏之前,从来没人教过我疾风骤雪也必须是松柏的一部分。
我之前在宫城读书的时候,有过一个同桌,我已经忘记他的名字了,仍然记得他的原因是他曾经扎过孝支的车胎。
那是孝支的父亲送给孝支14岁的生日礼物,孝支很喜欢,车子不能载人,他就推着车子来接我放学,然后我们一起走回去。
生日礼物自然也足够贵重,贵重到车胎被扎破惊动了校方调监控一定要查出来这个人是谁,至少在孝支眼里是这样的。
谁都没想到会是他,毕竟他实在不符合条件,他家境贫寒,他矮小瘦弱,说话细声细气,一双眼睛总是躲在眼镜后面,也从来没见过和谁红过脸。
更重要的是,那是冬天很早很早就到来一年,被班主任找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孝支送给他的衣服,尽管衣服上已经沾满了污渍,但是我还是认出来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件衣服的样子,是一件很好看的白色羽绒服,衣领上绣着兰花,穿起来很暖和,这个系列是公司里新做的一条服装线,甚至还没有面世只是先送来的样品,那天也才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