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松至今还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傅青隐的那一日。
阳光灿烂,春光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桃花的香气,好似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且富有生机。
他作为刚进入北平大学的新生,和一群怀揣着梦想的同伴们坐在操场上,看着那个年轻的先生在上面侃侃而谈。
说人生,说理想,说家国,说未来。
一群十几岁的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怀揣着一腔热血,带着崇高的理想,踏上了一条注定渺茫的路。
温承松至今还记得对方在自己耳边曾说过的话。
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
他们的故土,他们的亲人,被欺辱,被霸凌,被剥夺,被毁坏。
只有年轻一代站起来,肩负着时代的使命,能够在这无数的侵略者中争取一个未来。
他那样信了,便也那样做了。
他的老师,傅青隐,带着他们这些年轻人,从发表在青年报纸上的文章开始,到后面收留反抗军的同胞,有失败,也有成功。
但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付出了努力了,竭尽全力了,便从不后悔。
两年时间,他们看着他们的同胞们从被侵略者肆无忌惮的欺凌,一步一步的成长到不再被其他国家的人压着打的地步,他们的反抗终于有了效果,整个世界中也终于出现了他们的声音。
可结果就在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他们终于有了反抗的资本的时候,只不过是一次全校师生被捕,他的老师,他们人生中的至高信仰,那个带领他们前进的灯塔,叛变了。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讽刺。
领头人的叛变,让他们此前所有人的努力都好似变成了一场笑话,让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民心又在一瞬间垮掉了。
温承松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细碎的短发自然的垂落在鬓边,露出一张线条利落,十分干净的脸,他的眉眼间一片疏淡,剔透的瞳孔当中沉淀着墨色,却又透露着隐隐的关怀。
“呵!”
温承松是笑了一声,他一定是因为被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面动弹不得,所以魔怔了。
否则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关心他呢?
温承松鄙弃了一下自己,将那种不应该有的情绪甩出脑子,随后怒骂道,“你个叛徒,你不得好死!”
“怎么,当东瀛人的走狗给你当初优越感来了,看到我们落的这样的下场,你很高兴是不是?”
温承松的话就仿佛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面,让原本还算安静的牢房瞬间沸腾了起来。
“走狗!”
“内奸!”
“叛徒!”
种种咒骂声不绝于耳,那些学生们一个个怒目圆视,张大着嘴巴,竭尽所能地搜刮着语言文字来咒骂沈听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的话,说不定每个人都会冲上来
,像一匹饿狼一样从沈听肆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
沈听肆没有回答,只是幽幽的发出了一声感叹,随即又问9999,【这个主角看起来情绪好像不是很稳定的样子。】
【他都已经被抓起来变成阶下囚了,不装鹌鹑,静下心来思索逃跑路线,反而却在这里骂骂咧咧?】
虽然沈听肆猜测温承松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见到昔日带领他走向反抗这条道路的老师,变成了叛徒以后太过于气愤,可却还是让他有些一言难尽。
9999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许,他就是因为太生气了吧。】
“啧,”沈听肆嗤笑一声,宛若琉璃的眸子中收去了所有的温和,转而带上了一抹极度的冷,“你们的废话可真多。”
话音落下,沈听肆突然狠狠一脚踹向了那个捆绑着一名男学生的柱子。
“砰——!”
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响起,整个柱子连带着男学生一起重重地翻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男学生重重摔倒,整个前额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他身上铁制的镣铐也在同一时间哗哗作响。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容变得扭曲了起来,全然顾不得再张口谩骂,只一张脸憋的通红,不停的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
牢房的地面是夯平了的泥土,男学生在倒地的一瞬间,有数不尽的烟霾被他吸到了肺里面去,男学生感觉自己的喉咙里仿佛被灌了满满一大瓶的辣椒水,火辣辣的灼烧着,嗓子仿佛快要冒烟。
他的眉心死死的皱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狰狞,整张脸失去了血色,变得格外苍白。
已然是彻底的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就连骂人似乎也张不开口了。
但那个行凶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易的放过他。
沈听肆轻轻走过去,毫不留情的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你再骂一句试试?”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格外的漂亮,可此时却宛若死神的镰刀一般钳制着温承松的命脉。
仿佛他只要再稍稍用上几分力气,男学生就会在顷刻间毙命。
“你一个阶下囚,就要有一个阶下囚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