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郡夫人偷偷觑了崔枢相一眼,抖着嗓子说:“你的嫁妆带回来后,还有五千贯的缺。”
崔枢相听到这番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当年为了当枢密使,确实让妻子往宫里贤妃娘娘那儿送了不少钱,为了了解官家的心思,贤妃笼络了不少内侍、女官,这些开销都得府里出。
崔家家底儿不厚,几年过去,亏空也是有的,但他没想到这么大,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妻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崔婉璃没兴趣看夫妻俩吵架,说:“我可以帮家里补上这个缺,但父亲母亲必须保证照顾好我小娘,巧云留在府里,每天安排人去郁府给我报平安。”
郡夫人听后将信将疑地问道:“什么时候能补上?”
崔婉璃知道她在想什么,快到年底了,府里需要一大笔钱打点上下,“三个月内我把钱送到府里,这期间父亲和母亲要好好照顾我小娘。”
崔枢相觉得她在口出狂言,马上问:“你怎么赚到这么多钱?”
“父亲不必管,我有我的办法,小娘还在府里,我不会失信的。”
崔枢相听她这么说,略思考一下就答应了,年前他确实需要一大笔钱。
崔婉璃走后,崔枢相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银钱里有多少是你拿给娘家的,给贤妃娘娘是正当,给你娘家是吃里扒外,以后别再让我看到这种事。”
郡夫人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这些年她确实明里暗里接济了娘家不少钱,没办法,家里唯一的兄弟嗜赌成性,爹娘年纪大了,根本管不了他,偶尔贤妃姐姐叫进宫训斥几句,也只能老实几天。
崔枢相看她瑟缩着不敢说话,也心软了,毕竟是结发妻子,还有一对儿女,不忍斥责太过,留下一句“别再招惹她”,就离开了。
崔婉璃回到海棠院后,向大夫询问了小娘的病情,得知朱砂和雄黄服用时间不长,没有中毒迹象后,提着的心放下来一点。
不过沈小娘身体底子太弱,需要长时间静养,最好能用人参吊命,醒过来后,每日焚龙涎香,灵芝和藏红花每日煎服,这样养半年,明年天气暖和了就会好些。
崔婉璃把这些都记下后,让巧云留在海棠院照顾沈小娘。
巧云是沈家没落的时候跟着小娘嫁进来的,刚进来时才四五岁,从小跟着原主一起长大,对崔府也很熟悉,只有她在这儿守着,崔婉璃才放心。
处理完这些事情,太阳快落山了,她从崔府出来,直奔东大街,街上有一家糕点铺子,是沈家离开汴京时留给沈小娘傍身的,郡夫人不敢明目张胆地私吞,崔婉璃出嫁前,依着沈小娘的意思,列到了嫁妆单子里。
*
到铺子门口后,崔婉璃刚要进门,听到里面传来议论,她一把拉住旁边的女使,轻巧地转了个身,躲在旁边拐角处,里面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
“三叔,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府啊?好些天过去了,沈小娘母女俩还活蹦乱跳呢。”
“小点儿声,急什么,郡夫人说就是这几天的事儿,那母女俩一死,沈家的人都不在汴京,这家铺子还不是得归郡夫人管,到时候咱们叔侄俩就是功臣,一定能脱了奴籍,重新做人。”
这叔侄俩姓李,早些年被发卖,郡夫人看他们会管账,就买下来安置在自家铺子里。
刚开始叔侄俩被府里的老人排挤,叔叔找机会在郡夫人面前露了露脸,了解到郡夫人想吞下这家铺子,立刻献上了一条毒计。
暗中给沈小娘下慢性毒药,反正是个病秧子,病死了不奇怪。
再把崔婉璃嫁出去,小姑娘不懂事,糊弄她说沈小娘没有私产,出嫁的嫁妆都是公中出的,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把铺子据为己有。
谁知出嫁前沈小娘以死相逼,非要这家铺子做嫁妆,即使铺子连年亏损。
以崔婉璃的眼光来看,这家铺子地处朱雀门内大街,各色商铺林立,相当于现代的商业街,旁边是太庙和大相国寺,直通御街,这地段按理说开什么店都不会亏钱。
铺子里叔侄俩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是在诅咒她们母女。
崔婉璃还没说什么,她旁边的女使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娘子,他们那么说您,您不生气吗?”
“生气,不过我暂时还要用他,先不要翻脸。”
说完,崔婉璃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和自己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