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何人怜呐。
无需她反驳,有的人便能把自己作死。
赵绿萼更加开怀,再次举杯,掩住了唇角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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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近年来兴饮酒之风,放歌纵酒,醉倒夜光杯,清明不复,漫漫思人泪。隆济侯爱清酒三盏,赵绿萼反倒不爱,若是浅酌,必与友人同。
与她同塌正在畅饮之人是严恪年的夫人,她二人的夫君如今是政敌,可她们是手帕之交。赵绿萼性子傲,严夫人也沾点清贵人家的脾性,最是聊的到一起。虽非知己,却也算得上密友。
严夫人方及笄就嫁给严恪年做了继室正妻,十几年老夫少妻,哪里还剩一点情爱。素日里与妾室勾心斗角,人未半老,偏生华发几许。
“不知能是怎样的狐媚子昧了他的心。”
严夫人夹了两粒花生豆,顺着酒消了下去,人豪放,全然看不出往日的贤淑模样。她嫁严恪年,是因她的家族要趁东风,其实她心底是看不起他的。但既然嫁了,便告诉自己守着为妻之德,可严恪年不给她应有的敬重,那他们就只能做怨侣。
“严恪年虚伪,你家那个,也好不到哪去。”
“怎么说?”
“当年他们割袍断义,世人都说是为了个外室,我看不然。政见不和互殴于闹市的都有,区区割袍,怎能不算在内呢。男人的事偏要用女人作筏,可不就是虚伪吗?”
赵绿萼不置可否,见她有些醉意也不规劝,更是为她添了两杯盏。
人醉了也好,平日里闷在心里不敢说的话一并发泄出来,才能消散几分郁气。
只听严夫人又言:“那外室叫什么……绪娘?”
赵绿萼补充道:“柳绪娘。”
“对!柳绪娘。”
“真是妖妖娆娆的名。”
“难为严恪年妻妾成群,还能记得她一十三年。”
严夫人砰的一声重重放下酒杯,说着:“还杳无踪迹,我看严恪年不是把她藏起来了,就是把她杀……”
“慎言!”赵绿萼一听就知道她马上要说出来什么,这才想着让她发泄发泄,怎么一出口就是这样惊人的言论。只怕隔墙有耳啊。若有心之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严恪年必有大难,严夫人也难逃一劫。
那醉酒的人也清醒了些,只握着赵绿萼的手,半天不言不语。
古往今来权利欲海葬送了多少亡魂。男子为官,纵使天子重情也难有全身而退的。大昰朝顺风顺水得到善终的权臣,也就薛国公一个。
上面的人一刀砍下来,下面的人也只能认。凡为官的,无论忠奸良贤恶邪,哪个不想清醒通透,步步高升地活。可谁能有那样的命啊。
而官员妇,外头体面,内里操持,当的就是丈夫背后的贤内助。世代以来望求诰命夫人的无数,这最高的荣耀体面没多少人能得,随夫君或贬或迁,甚至为奴为妓,命丧刑场的反倒不少。
故言必虑其所终,而行必稽其所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绿萼。”
“我身边可以没有严恪年,也可以没有旁的人。”
“但万万不能没有你。”
她总是心直口快,多年来因为脾气古怪得罪了不少人,是赵绿萼一直为她收着尾,为她打点好一切。
唯此心不能负。
“你啊……”
严夫人打了个哈哈将方才那要命的话题揭了过去,她仔细瞧着赵绿萼,像是要从她眉宇间看出什么。
赵绿萼也任由她瞧。当初还未出嫁前,她这位好友最是爱周易八卦,若非早早嫁了人,怕是现在已经一褂一摊一招牌,算年灾月降,算富贵贫贱去了。
“怎么样我们小半仙?”
“可看得出我是不是大限将至啊?”
严夫人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薅着她那本就不存在的长胡子说道:“我看女善人你……”
“你这是要……”
“红鸾星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