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一轮明月圆满而皎洁,浩瀚夜空星辰密布。
月光穿过敞开的窗户撒落在室内,郝从心一路从院外进来,见门开着,直接跑了进来。
“哎哟,这天冷的!”
眼下入冬了,还未见雪,但已经寒风凛冽了。
曲无患听他便走边抱怨:“这天气可不听人话,在此念叨,于人无益,于事无补,倒不如多穿两层。”
郝从心一噎:“殿下,你这人怎的就这般无趣呢?这抱怨那也是人之生趣,你成天活得像那庙里的菩/萨似的,人家是塑的金身,你这比金身还要刻板。”
曲无患眸光一转,幽幽睨他一眼。
郝从心一怂:“咳咳咳,当臣没说,殿下!臣给你讲个笑话。”
曲无患坐在窗边的小几旁:“谁又遭殃了,把你乐成这样?”
“殿下,你是不知道,这个傅宗书也真是缺德事干多了,昨夜坐着轿子出门,也不知道是被谁在脑门上拍了一板砖闷的,愣是没抓到人。”
“殿下可知道是谁做的好事?”
“上次傅宗书借我们和金风细雨楼的消息未来得及流通,拿王小石和愁飞忽悠苏梦枕去了趟西北,还想下套把苏梦枕下狱,大约是金风细雨楼的人做的。”
曲无患她一向看人通透,再略一了解金风细雨楼几个有实力的主事人性情,立刻得出了答案:“王小石。”
郝从心乐了:“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了殿下。”
一身黑衣的美人淡淡饮茶:“今夜你不只是来报这消息的吧。”
“殿下,白公子约你明日此时一叙。”
曲无患一顿:“好,我知道了。”
郝从心却一把拽住她衣袖:“哎哎哎,对了殿下,你和白公子难得见一面,你可别穿成这样去啊!”
曲无患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黑袍:“那你说,如何穿?”
......
今年秋夜寒意有些重,白愁飞出门时披了件披风在身上。
院门被打开。
容貌昳丽的女子挽了飞仙髻,发间有簇簇青绿色绒花,簪着金色牡丹步摇,一身青紫色交织的衣裙,金线勾边,又绣出朵朵金线牡丹,臂上挽了一层淡青色勾了金珠成花朵的薄纱披昂,比之平日的冷艳,少了些许疏离,显得柔美而清贵。
曲无患刚出院门,就看见了立在灯下的人,一身暗银花纹的白衣,一如初见时的挺拔。
只是此时他俊逸的眉目柔和了许多,那双黑眸亮得有些烫人。
“无患,你来了。”
曲无患心间一陷,过去抬手牵住他的:“眼下入冬了,夜里风寒,进我院子便是,怎么在外边等?”
这身衣服是郝从心帮她挑的,说是她总穿一身黑,就算好看看多了也会疲劳。
白愁飞只是摇头,反手握住她的手:“你我终究还未有名分,女儿闺房,我还是要守礼些。”
曲无患一顿,她做的事一向离经叛道,不拘一格,旁人的目光于她而言不过过眼云烟,但他这般,难免心中温暖:“愁飞,我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世人评说,我做事,只认我想走的路,往后莫要这么轴,我府上何处你都可以来。”
昔日在大庆,骂她牝鸡司晨的不在少数,想她死的能从城南排到城北,三天两头就是刺杀,她听得都快跟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了。
何处都可以去?
白愁飞眼神微闪,继而一笑:“无患,小石头他们总觉得你规矩板正,现下看来,却是属你最任性。”
端着最一本正经的样子,做着最离经叛道的事,倒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可爱。
曲无患手指微微蜷起:“我......”
然而她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对方抬手摸了摸发顶。
曲无患一怔,水眸对上他的眼睛,蓦然撞进了一片温和中。
白愁飞将她拉近,一手揽住她的腰,带着人飞身落到房顶上。
到了房顶,脚下踩着瓦片,曲无患不知他想做什么:“这是?”
“那日初到京城,我曾与小石头和温柔,眺望京城景致,不过那夜天公不作美,星星不如今日星罗棋布的绮丽。”他抬起头,望向夜空。
漫天星辰闪烁,在浩渺的夜空中,像极了无尽的宝石折射出的微光。
“的确很美。”
曲无患顺着他的动作,和他一起坐在房顶,顺着他的心意去感受那壮丽的美景:“我看过很多个夜晚的天空,但我从没有认真去欣赏它的美。”
就如她的两生都是波澜壮阔的,是绮丽多彩的,但绝不是细腻而美好的。
她的眼里有江山社稷,天下黎民,有朝堂风云,波橘云诡,唯独没有生活最细腻的朝朝暮暮。
她看过星辰密布的夜,但她静不下心去欣赏星夜的美。
有时候人心里装的太多,就必须去忽略一些。
她要走的路太难走,时间和精力有限,她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浪费。
白愁飞忽然回头,见夜风吹得她鬓角的发丝飘到脸上,抬手轻轻帮她拨开:“那日郝军师说,你曾说若总把时间花在计较人间微末上,那路也走不远,我便想着,你是否很少有时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