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又一场大雪袭来,北城一眼望去不见他色。
男生戴着黑框眼镜低头紧盯着棋盘,棋室的暖气铁片没有很热,他皱着眉额头仍起了一层薄汗,黑色棋子夹在两指中犹豫再三,始终没有落下,棋盘上黑白棋子交错分布,白棋围占了多半,对面的周已安静的等待没有催促,抬头看了眼表,下午四点一刻。
围棋室里很安静,除了棋子落在实木棋盘清脆的“啪嗒”声,还有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此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台前坐着的江利起身,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形板瘦顶着一头深蓝短发,近乎黑色,喷了发胶,发型一丝不苟,短皮夹克黑色紧身裤,这造型时尚的不像下围棋的,倒像拍画报的,他迈着步子走下来每个人面前看看,又晃悠转了半圈,甩甩手,“时间差不多了,下完手里这场就提前走吧。”一开口声音深厚洪亮,与本人形象反差挺大。
他们这个班不是专业培养围棋手的,家里送来都只是添个特长和兴趣爱好,能提前走都挺高兴,好几个人蠢蠢欲动。
男生终于落子,抬头歉意的朝周已笑笑,周已只看着棋盘,两三秒后,面目表情的落下棋子,男生这回没花太长时间,看到漏洞迅速落子,周已落子断吃对方棋子,男生看着几子提走这才发现是落入陷阱,有些懊恼,一个班二十多个人,两两交替对弈,男生第一次与周已下棋,对方沉稳的气势让人捉摸不透,周已占着主动权,五分钟后胜负已分,男生短暂的沮丧,又不由佩服的夸赞道:“你下的好厉害。”
“谢谢。”周已微笑应下,细长的手指开始收子。
其实周已水平不是很高,之前跟人学过一点,只是身上的劲儿能唬人罢了,这次假期就心血来潮想再学学。
“下完了?谁赢了。”江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身边,一只手叉着腰幽幽的问道。
“下完了老师,对面赢了。”男生回答道,周已点点头,捧着棋子的手莫名发抖,细腻的白棋透着冰凉。
江利侧头看她,周已来画室不久,第一次下棋时能看出有围棋基础,话不多说上课倒挺认真的。
“平时多练习看看战术,可以增进下技术。”江利跟两人随口叮嘱,转身往右边走,看见个高高的人影往前一窜。
“陈济川,跑什么?”江利冲着正要走的男生说,:“下完了吗就走!”
陈济川被抓包,脚步一停完全不慌,没个正行的确认道,“您放心,绝对下完了,还赢了呢。”肩上的包随意一挎笑着摆摆手,“老师再见!”随后快速的消失在门口。
剩下江利习以为常的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大爷没来几次,每次迟到早退,也不认真学,也不知道赢了个鬼,反正工资照发,索性懒得管了。
周已后脚就出了教室。
画室一共三层楼,他们教室在顶楼,周已没等电梯,接了杯热水拐弯步行到一楼。
外面马路上的雪撒了盐融化的不剩多少,下午降温刮起西北小风,眷恋不舍得残雪随风而起。
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太阳的影子,冷风吹得人脸疼,周已戴上口罩拉紧黑色的羽绒服,时间还早,她打算去买几本书和习题集。
这块儿离市中心近街边商铺不少,不远处就有家书店,周已推门进去往里走,店里格局不大,布局简单,她扫着架子上的书转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陈济川穿一身藏蓝色派克服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打电话,问对面的人什么时候来?
他没在围棋室大厅跑到个小书店,估计是怕碰到江利。
店里没什么人,安静到连电话里的笑声都能听见,对方说了什么,他皱着眉音量抬高几分:“谁知道老头儿哪根筋搭的不对,我一个高三的人他给我送过来学围棋。”
“不干就说我不学无术一点耐心没有,还要停我卡!”
对方笑的更厉害了,嘲他是未来的围棋大家。
陈济川登时羞恼,正要开口骂几句,对面又说了什么,他追问道:“真的?梁翊回来了?”
周已拿书要走的脚步一顿,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不是说后天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就在老地方吧,好好宰他一顿。”
…………
周已没再听,到前台结完账就出门去了公交站。
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期间罗素芝女士准时打电话问她到家了没有。
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好在一直到家的路灯很亮,手机打着光也不怕。
家里饭已经做好了,周父周母都是体制内的工作,下班早,尤其罗素芝是个高中老师,除了培训大多数都在家。
三人在桌上吃饭,今天做了炒笋肉,周已正吃的津津有味。
“小已,”罗素芝叫了一声周已,“明天你哥回来,下了课哥哥开车和我去接你,咱们出去吃饭。”
“行,”又问道,“爸呢?”
周世鸿夹着菜说:“你哥定了包厢,下了班我直接过去。”
“好。”
罗素芝看了眼女儿,周已从小性格沉稳内敛,只是有些慢热,身边人都说文静,乖巧听话,学习成绩也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