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当我上着连室内厕所和塑胶跑道都没有的高中时,发现竟然有人却能上着校园内有着景观园林的高中,或者是一年学费几十万的高中时,我就明白这样的差距是很难弥补的。
幸而我运气还算好,高考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上了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向往的城市的不错的大学,学了社会学。很可能毕业即失业吧,所以读了研究生,为了以后找工作或许能容易一些。只不过如今三年研究生也快要读完,以后究竟是如何,走哪条路,我竟是一点也想不出。
谁叫我当初选专业的时候想的是,人一辈子还是做自己喜欢的就好了呢。现在看来,喜欢是没用的,喜欢可没办法填饱肚子。
其实这很奇怪,我明明文理分科时选的是理科,那时候还那么用力地学生物似乎自己多热爱它,最后填报志愿时却选择了与生物与理科毫无相关性的社会学。
也许是因为我一向博爱,太喜欢没用的东西。我不仅喜欢社会学,还喜欢听讲座,哪怕是高中我深恶痛绝,考过十几分的物理——它的讲座我也会去听,我时常认为应试的学科和真正学习的学科是两个东西。不过这也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物理不好的托词。当然了,我也只能听科普性的讲座,其他的我也听不懂。
今天a大就有一个面向大众的有关于梦的脑科学讲座,我也算是隔壁学校的学生,可以前往旁听。即使毕业论文还未曾有个大概,我照样前往,似乎从小到大我便不曾知道什么要紧,应该排在最前面。
到了现场,我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面向大众的讲座趣味横生,我也听得十分入迷。
助教上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
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脸上了。
他眉目疏朗,鼻梁挺拔,有种要破土而出的执拗感,高耸入云。他很高,是屹立的高,山间树林的高。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霎时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嘴里脱口而出:“你怎么才回来?”
我记得,我好像认识他,但我却连他叫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见过他笑,见过他在舞台上挥洒汗水,见过他淋雨,见过他愤怒。可当我尝试着仔细追寻时,一切又都消散无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赶紧低下头不去看他,想打开手机,指纹好几次都解不开,才反应过来按错手指,想输入密码,可眼前早已被泪水模糊。
高中时代的剪影在我眼前跳跃不停,我却觉得十分荒谬。为什么我会想起我的高中时代?我的高中生活明明单调乏味的难以忍受,灰暗,龟缩,日复一日望不到边。
自我离开高中后,我就觉得那只是大梦一场。梦里面的一切我都不愿再提起,我甚至发现我想杀掉所有人。
那时候我只觉得人类是不该上高中的。
上大学之后对高中生活仅有的那点怀念,无非是觉得自己的青春就这样耗掷了,耗掷在成堆的试卷里,在无聊的人际关系里,在规则束缚下。
可为什么我会看到他而想起我的高中生活?
我无论怎样思索都找不到丝毫头绪,一直耗到讲座结束。我胡乱把眼泪擦擦干净去找他。
他还站在那里,在和工作人员沟通。
我刚想吐出一个字,喉咙却发紧的很。说不出话来了,眼泪早就淹没我。
他转过头看我,脸上十分惊讶。我无奈自己不争气,刚想说话,他却从兜里拿出一包纸递给我。他说:“同学,你没事吧?”
我接过来,强逼着自己说完:“我知道这样说很奇怪,但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在哪里读的高中?”
我看的出,他其实更想问些别的话,也许是“你没事吧?”,也许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都没有说出口,最终拧拧眉,“怀安一中。”他略带迟疑地回答。
我仔细搜寻着青春那点残存的记忆,才想起来那是当年差两分就能考上的高中,为此自己还自怨自艾了好久。
“那应该就是没见过了,抱歉,打扰你了。”我勉强扯起笑容赶忙转头准备逃跑。
他却突然叫住我,“同学,如果你不介意,或许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我疑惑转头。
他眼神有些躲闪,看起来有些紧张,我一时却不能理解了。
“毕竟,我对你也有种似曾相识感。”
他叫方翊宸,是a大的脑科学博士生,今天的讲座是来帮自己的导师做助教的。我对他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但他的一举一动在我眼里都熟悉的很。
在他拿起笔给我写下方翊宸这三个字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他拿笔的姿势是不对的,他很用力地拿笔到食指第一个关节都凹下去的程度。我下意识想纠正,突然想起才刚认识不能这样,于是没有说。
在我和他刚刚接触出去吃饭的时候,他直接叉起自己盘子里的一块牛排递给我,我吓了一跳,我们可才刚认识两天,怎么就这么自来熟。他似乎也被自己给惊讶到,他解释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给你尝尝第一口牛排的味道了,抱歉。”方翊宸并不是会用拙劣的把戏去拉进自己与异性之间关系的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