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看现在秦子规这么冷着脸不说话的样子。
于是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直接停下身,看向秦子规,一脸视死如归道:“你有什么话就现在一口气唠叨完吧,省得待会儿又吵得不痛快。”
秦子规偏头看他。
盛衍就一骨碌地直接把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什么我不该这么冒失冲动,不该不顾自身安危,不该热血上头,没脑子,一腔愚勇,该骂的你就骂吧,骂完你也痛快了,我也痛快了。”
说着还理直气壮地抬起了头,挺起了胸,一副“你骂归你骂,我横归我横”的姿态。
秦子规就安静看着他。
他身后正好是爬满蔷薇花的院墙,适逢下了大雨,花叶都被雨水冲刷得冼净,其中一朵蔷薇格外嚣张,顶着风雨也非要顺着墙头往天空的方向肆意窥望,显出极强的生命力来。
花下的墙则多年如一日的沉默不言地守着花的盛开。
明明就不是一种性格的事物,却非要缠在一起。
就像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自己和盛衍不是同类人一样。
如果他们在同一辆车上遇上了劫匪,那盛衍的第一想法一定是怎么保护车上其他所有人的安全,而他只会想到该怎么保护好盛衍,哪怕牺牲其他人也不介意。
这就是他和盛衍本质的区别。
所以他没资格去告诉盛衍说他做得不对。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墙变得更坚固不倒。
可是他并没有做得很好。
想起刚才警察局里一堆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对盛衍的真心夸赞和喜爱,再想到黄书良那些时常过分的话语,秦子规伸手把盛衍脑袋上因为打斗翘起来的一撮呆毛按了下去:“你不是挺懂的吗。”
盛衍:“嗯?”
“既然道理都懂,我再多说也没用,进屋洗澡换衣服吧。”秦子规说着转身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这就还是不高兴了。
盛衍的思维没这么复杂,只能凭直观判断。
他不想秦子规不高兴,本能想哄,然而许是他们动静闹得太大,屋里本来已经睡下的老两口就已经开灯起了床,看见他俩,惊讶道:“子规,衍衍,你们怎么来了?”
哄人的话语就只能咽了回去。
秦子规熟门熟路地拿出自己和盛衍的拖鞋,温声道:“我跟盛衍来展销会逛逛,结果太晚了,雨太大了,打不到车,就先过来住一晚。”
说完,老两口才看清盛衍的状态,着急道:“哎呀,衍衍你怎么淋成这样,快去里屋洗澡,让姥爷给你放热水。子规,你也在外面洗漱,你们的东西都放在原位,没动过。”
盛衍姥姥披着件外套,上来就要张罗。
秦子规忙一把扶住她:“姥姥,你和姥爷回去休息吧,我照顾盛衍就行。”
盛衍也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劝道:“就是,姥姥,我们回自己家,你别拿我们当客人一样。”
“这不是你们难得回来嘛。”老人家到底是想多看孙子两眼。
盛衍懂他们的心思,抬头一笑:“放心,姥姥,我们回来了就干脆住一个周末,星期天才走,您快去休息吧。”
得了这话,老两口才算放下心来,到底年纪大了,也禁不住熬,交待了几句,就去歇息了。
盛衍洗完澡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就已经睡下,只有盛衍房间的灯还亮着。
秦子规已经换上以前的旧睡衣,头发微湿,正半躺在盛衍床上,靠着床头,屈着一条腿,低头拿着笔,在批改着什么。
这是上个世纪单位分给盛衍姥姥姥爷的房子,三室两厅,带个大院子,在当时算是极有排面的了,现在看着却有些陈旧。
不过因为老两口住了大半辈子,早就习惯了,就一直没搬,房间也一直就是一间老两口住,一间许女士住,还有一间盛衍和秦子规住。
其实秦子规姥姥姥爷家的房子也在这楼上,但是因为他们去世得早,秦茹和江平当时工作又忙,所以秦子规从小基本就算是被寄养在了盛衍姥姥姥爷家,老两口也是一道当亲孙子般疼大的。
难怪养得这么大脾气。
都是小时候给惯的。
住在他家,还真把自己当他亲哥哥了,什么都要管着他。
凭什么啊,他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好不好。
盛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秦子规充其量就是他一个关系不错的同龄人,怕他生气干嘛,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干嘛要哄他。
自己可是许家三代单传的嫡外孙!
想着,盛衍理直气壮地用下巴抬了抬正乌拉拉转着的老旧立式电风扇,问:“怎么不开空调。”
秦子规改着盛衍今天刚做完的两张数学卷子,头也没抬地散漫答道:“太久没人回来住了,空调坏了,明天找人修。”
“行吧。”
盛衍挑刺儿失败,勉为其难地爬上床。
秦子规把卷子翻了个面:“你睡里面。”
“?”虽然盛衍本来就打算睡里面,但还是没事找事般地问了句,“凭什么。”
“凭你吹了风扇,又要肠胃受凉。”
秦子规轻描淡写。
盛衍:“”
挑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