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的大名是爹取的,而【陶陶】这乳名是他出生时外公给取的。爹说,这不是“淘气”的“淘”,是《诗经》中“君子陶陶”的“陶”,外公是希望他能做个快乐无忧的君子。
寓意很好,只不过,有那么段日子,他并不满意这个乳名。六岁那会儿,他跟着爹娘走到一处小城。游山玩水了几个月,娘觉得有点倦了,爹就决定赁处小房子,在此住上一段日子。
而他那会不满意他的乳名,纯粹因为他们家房子后院的小胖子。胖子叫赖宝哥,他们刚来的时候,他跟着娘串门,宝哥听到娘喊他乳名。从那以后,赖宝哥就经常带着周围其他几个小孩子,笑他是淘气鬼才被爹娘取了这么个乳名。
有一次,宝哥说他爹娘自己的名字取不好,也不会给儿子取名字,甚至说他娘头发长,见识短!
开玩笑!他爹娘的真名不知比赖宝哥爹娘的名字好听多少倍!要不是爹娘想安静过日子,才不会用化名!再说,这书斋里的四书五经野史杂谈,随便拿出一本,娘都能说上一二,敢说他娘见识短?!
他气的握紧拳头,警告宝哥不要再诋毁他娘亲,不然他就对他不客气!
爹不许他用武功欺负别人,还说教他武功是为了强身健体。当时,娘还在一边说,也不能被别人欺负!
宝哥可能以为他真得不敢动手,越说越过分,也不知道赖宝哥从他那呆书生的爹的哪本破书上看的,竟然大着胆子说他娘红颜祸水,红颜薄命!
他气不过,用爹刚教的武功,揍了这胖小子一顿。把他打的鼻青脸肿不说,门牙也缺了一颗,连赖家那精明的大婶都快认不出来!
赖宝哥的娘竟然是个明理的,也可能因为爹医术不错,在这城里的人缘好。赖宝哥的娘没有登门告状,反而在后院扯着嗓子骂赖宝哥不老实招惹他,才被他揍。赖家的婶婶嗓门大到他蹲茅厕都能听到,这些话自然被院子里正在帮娘洗衣服的爹听到!
平日在娘亲面前最是护他,脾气最最好的爹,神情严肃,他出了茅厕,还没跑两步,爹就用他刚学的功夫,只一招,就把他左边屁股打肿了。
他捂着屁股忙说明他为何揍了赖宝哥,结果又是一招,他右边屁股也肿了!
娘和爹吵了起来。唔……准确说,是娘对爹发脾气,不对……也不能说发脾气,娘的声音就比平时大了那么一点!
他捂着屁股躺在炕上,听隔间里的娘和爹“吵架”!
“喂,张无忌!陶陶说了缘由你还对他出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逍遥大侠的所作所为?!”
“敏敏你别生气。等一下我去看看赖宝哥的伤,再和赖夫人道过歉,等我回来再和陶陶说清楚!”
“你莫名其妙地出手就罢了!我刚拧好的衣裳,都被你打到地上踩脏了!”
“好好好,夫人别气,应该是陶陶躲我的时候他踩的,衣服等我回来洗!”
“这还差不多!那你早去早回,不然我待会买完炸麻花都留给陶陶吃!”
从出生到现在,在他有限的六年零三个月的人生里,他第一次觉得,他可能是爹娘在行侠仗义的时候捡来的……
后来,爹告诉他,打他第一掌是为了告诉他,教他习武不是让他仗势欺人!
至于第二掌,是为了让他知道,如果有人说自己和他爹的坏话就罢了。要是碰到说他娘坏话的陌生人,忍让以后,对方得寸进尺,忍无可忍的话,打的时候不要打脸这么明显能让人看出来的地方!
他知错了,这屁股疼就疼吧!以后没两天,他们就离开那个小城,因为娘亲不喜欢周围邻居们隔三差五,打个喷嚏都要来找爹看病。
天大地大,娘亲最大,谁让他和他爹都觉得娘亲是世上最好最美的人,舍不得看娘亲不高兴?!
(二)
家里多了妹妹以后,他们一家云游的速度比以前更慢,常会在一处地方住上十几天甚至几个月。
爹说,妹妹年纪小,当好好养着,等妹妹再大一些,他们再去更多的地方。
他十二岁,一家人在爹和娘都很喜欢的杭州城住了大半年。
那半年,他差不多把城里的混小子都收拾了一通。其中不乏比他大上好几岁,就会欺弱怕强的草包。偶尔有些不识好歹的人,把他们家孩子的屁股包得严严实实,来家里告状。
不过,这些人心里都知道,被他收拾的,要不就是自家孩子欺负了逍遥大侠的宝贝女儿,也是他的宝贝妹妹;要不就是在哪里调皮胡闹,被大侠家那天生侠义心肠的公子,也就是他给撞见了!
他们来登门大多是有其他目的。
如果碰到爹在家,接客都是爹的事。有人登门告状见到爹,也不会多说什么,寒暄两句就会请他爹帮忙搭脉看看身体。毕竟他那号称逍遥大侠和‘神医’的爹,人好心善,家里有谁身体不适,问问他,他就会告诉怎么调理。
如果碰到爹爹出门给人看病,娘亲就会带着妹妹去迎客,温声细语地问一声孩子怎么了?妹妹再眨眨眼,满脸无辜地说,昨天这个小哥哥拿小青蛙逗她,那个大哥哥把蚂蚱放到她荷包。
这些话,听在登门来讨说法的人的耳朵里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