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什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来。
她杀人了，她果然杀人了！
最该死的是——她竟然对自己走进下水道的画面有记忆！
梦里那双儿童节抽奖得来的红色漆皮鞋曾经是她的最爱，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穿着它,不舍得换其他鞋子穿。
有一次她在院子里玩皮球,球不小心滚进下水道口里，因为弥什是所有孤儿里最小的孩子，所以荣获钻进下水道里捡皮球的任务。
在这之前,弥什都还记得，再往后杀人那段,她就不记得了。
孤儿院的老师都很善良，对待小朋友们大方又温和,怎么可能出现从背后猛打一拳的行为？
而且那条下水道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不被允许过去？
越是思考，弥什越是汗流浃背。梦中后视镜里自己惊恐的脸一闪而过。
不行,她得去那条下水道看看。
弥什掀开被子就准备起床。
双脚踩在地面的时候,她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地板上有第二只脚。一只沾满鲜血的脚。
弥什顺着这只鲜血淋漓的脚缓缓向上看,惊愕发现。梦中死去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衣服沾满下水道淤泥，脑袋还噗呲噗呲喷着血。
他用衰老苍白的五官全力瞪着她，竭声问道：“为什么要杀了我？为什么？！”
说着说着，他便朝弥什的方向扑过来。
弥什一个闪身躲开了男人的猛扑,拔腿跑出病房。
可无论她怎么跑,浑身鲜血的男人如影随形,她每打开一个病房门，就会看到他站在里面，发出怪异的桀桀笑声。
弥什：“….”
她猛地关上房门,隔绝自己与男人的距离。
结果刚一回头，后脑勺忽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温热的鲜血顺着头皮一路流到脖颈，肩膀上沾满碎石块。
弥什怔怔回头。
男人闪现在她的身后，像梦里那样，用石头敲她的脑袋。
“你活该！你活该！”
男人笑得很夸张，唇角咧到太阳穴里。
而弥什，下午刚刚经历了车祸，还没恢复过来便连做两个杀人的噩梦，清醒还被陌生鬼寻仇，她的精神衰弱到难以思考的程度，每一次试图转动脑袋，都会发出“咔、咔”的声音。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地板上被拖动，对方拉着她的腿，将她的腿生生扭下来。
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弥什觉得这可比车祸疼多了…
诶？等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弥什用尽全力回头，看向自己被扭到反方向的脚掌，她…不是因为车祸右脚被打上石膏吗？什么时候石膏被摘掉了？
而且仔细一想，从她醒来双脚站在地上开始，就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一个瘸子如何做到双脚站在地上，又是怎么不用拐杖逃离这个房间的？
意识到这点的弥什，已经有些搞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她眼看着男人扭断她的双腿防止逃跑，然后坐在她的后腰上面，一拳一拳地落在她的后脑勺上。
弥什痛不欲生，却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
她还在梦里。
这绝对不是现实。
不知道重复念了多少次，终于在男人进一步想要弥什命的时候，她醒过来了。
——果然是梦。
病房里安安静静，清冷的月光从百褶窗帘里透出来，在被褥上留下一道道白条。
弥什满头大汗，从床上坐起来，第一时间看向男人原本站着的地方。
她生怕那儿站着一个本该死去的男人，可事与愿违，弥什一转头就看到梦里绞杀她的男人。
他瞪着病态凸起的眼睛，正呆愣愣站在那儿紧盯着她，和梦里不一样的是，男人穿着和弥什一样的病号服，身上没有粘着淤泥，脸上也没有大块大块的鲜血。
他见弥什醒了，步伐颤巍巍地就要靠近，“你为什么…”
…又来？
弥什已经搞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抬手便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被掐得透不过气来，双手扑棱水面一般拍打着弥什的手背，支离破碎的声音从嗓间溢出：“救、救命，你…听我….”
弥什愣是一点力道都没松。
她紧紧攥住男人的脖子，眼看他的皮肤逐渐发灰——本该死去的男人有死，这里肯定也是梦。
就算是梦，她也不是会被人随意杀死的包子类型，弥什决定先发制人，再度加重手里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开始出气多进气少了。
眼看男人就要嗝屁了，一个身影从病房门口窜进来，趁弥什不备，一把打掉她的双手，怒吼：“弥什，你疯了吗？十年前你就差点杀掉他了，十年后还要再来一次？”
弥什闻言愣住，紧握男人脖颈的双手也随之放松了一秒。
男人的身体滑落在地，大口喘气。
闯进房间的人是黄护士。
黄护士将男人从地板上扶起来，一边拍抚他的肩膀给他顺气，一边用谴责的目光盯紧弥什：“你的病果然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开始想要杀人了。”
这里原来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