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商周两朝交战,商王御驾亲征,交战之地,一片腥风血雨。闻太师邀其好友张天君,早已在西岐城外摆下红砂阵,待敌方将士进入阵中,便马上发动阵眼。周军死伤无数。
武王这边,哪吒和黄天化等几个小将气不过,跑到阵前,大骂纣王荒淫无道,夺□□女,可谓禽兽不如。这几个小将在前边骂,闻太师被气得眼皮直跳、心口作痛。想激对方入阵,周军却一连几日高挂城门。
在离前线不远的小树林中,有一名女子斜倚在地上。但见她一身粗衣麻布,半截小腿露在空气中,腿上似是有伤。
林中传来脚步声,自远而近,有一小将提枪走来,但见他一身红袍,头戴金冠。他看见了那女子,于是问她,“你是谁?因何在此地?”
女子抬起头来,却垂下眼帘,一手捂在心口,说了一句,“有蛇,救我。”
黄天化放下了枪,走到她身边来,看到她腿上流着黑血,她被毒蛇咬了。那双腿白晃晃地放在那而,两颗牙印刺眼夺目。他入昆仑二十年,学的是提枪上马定乾坤,学的是保家救国平天下,他不知道如何救人,更不知道如何救一个女人。
他蹲下来,看见那女人的眼睛,瞳仁鲜亮,清澈如一汪泉水,又好似一片血海……他不自觉地低下头来,去吮她腿上的血。
他的嘴唇似乎碰在冰凉的肌肤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咸腥味。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厉喝,“妖孽,休伤我儿——”
黄天化的脑袋上明晃晃地要被扣上一只利爪,黄飞虎救儿心切,放出金眼神鹰直向那女子而去。
苏妲己急于下手,遂躲闪不及,脖子上被啄出一道血口子来,当下见了红。她退了开去,与金眼神鹰缠斗一处。只见她抬手放出两枚冰锥,正中神鹰下腹,神鹰吃痛,急急向远方退去。
妲己在原地站定,方才的粗衣麻布早已不见,露出一袭潋滟红衣来,一头黑发垂在肩上,头上的白绒花在风中荡漾。
那边,黄飞虎已经赶来,但听他骂道,“家国之仇,不共戴天,妻妹之辱,此生必报!你这妖孽,还赶前来送死!”
黄天化此时恢复了神智,他怔怔看清眼前的父亲和那个红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他看见那女子笑了笑,一副温柔婉约的样子,他听见她娓娓道来,“世人都说,黄夫人誓死守贞,坠城楼而亡,以全名节。黄将军,你那日在场,为什么不告诉你儿子,你夫人为何而死?”
“你和昏君害我夫人,还有脸提!”黄飞虎怒目而视,提□□来。
妲己空手接了枪,一股寒气顺着枪杆往那边传。她侧过身子,单手按着枪,嘴角又往上翘了翘,继续说道,“寿仙宫里动刀剑,不管我如何,黄夫人难逃一死。你为何不拦她呢?传闻黄家七代忠良,一个声名有碍的女人,于你们黄家,如此不堪吗?”
黄飞虎瞪大了瞳孔,半响吼出一句,“妖孽,你胡说!”
“黄将军好英雄啊,七代忠良,赤胆忠心,被逼反出。可你宁可让你的妻子死在寿仙宫里。救救她很难吗?”这最后一句如水敲石阶,敲得温柔,敲得动人。说罢,她一手按枪,另一手抬掌向黄飞虎打去。黄飞虎不敌,大步后退。
突然,黄天化手中幻化出莫邪宝剑,宝剑光芒大盛,向苏妲己袭来。只见他心口起伏,边飞奔而来边道,“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
苏妲己不语,转过身去,待到耳边的风声离得近了,再转回来,仍旧温柔浅笑。
黄天化的剑刺偏了,只堪堪擦着那红衣而过。少年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方才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是他的姑姑。而那红衣,是他姑姑出嫁时的嫁衣。
多年以前,黄天化还小,莫约是六七岁的娃娃,他还与父亲、母亲、还有姑姑生活在朝歌。在武成王府那片天地里,他坐在姑姑的腿上,听着姑姑念诗歌。那年,他的姑姑不是黄贵妃,也没有西岐才子做意中人。他们在王府花园的秋千上玩,也在草木旁玩。他记得,有一句,“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他将这句话说给父亲听,父亲听了皱眉,姑姑听了对他使眼色。
过了些年,有传闻说,他姑姑和西岐的大公子是天造地设一对璧人,该结为连理,庆两姓之好。再过不久,姑姑果然嫁人了,不是嫁去西岐,却是入商宫为妃。当年的黄天化觉得开心,因为西岐太远,商宫却近在咫尺,做了西宫娘娘或许可以常常回家。临行前,他拉着姑姑的嫁衣袖子,说道,“姑姑,姑姑,你要让大王做我姑父吗?”
黄滢萱笑了笑,沙哑的声音一如往昔,说了句,“自古君臣有别,你还小。”
黄天化转过身来,他姑姑不见了,他仍旧看见妖女的脸。这张脸和他姑姑不像,也不似传说中的绝代妖妃,反而透着一股无可名状的天真纯良,或许说不上过目不忘,却让人总想盯着她瞧。
黄天化感到心中一片茫然,十八年了,他在昆仑山上学艺十八年,时时想到母亲和时日不多的少年岁月。可他竟始终不知母亲到底为何而故,姑姑为何而亡。父亲曾与他说过母亲和姑姑的惨状,师父和武王也说,他们每个人都说得不一样。殷商如何、周氏又如何,他似乎只是冲锋陷阵的一员士卒。父亲有三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