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武王姬发在西岐城郊亲近百姓,策马过溪边,见一女子跪坐石上。路过那女子时,他的马受了惊,而那女子扶着脚踝处,面露痛苦之色。
骑马的年轻君主从马上下来,“姑娘受伤了?”
那女子抬头,阳光正洒在她脸上,本就泛黄的头发扎成一束,更显得金灿灿的,她直勾勾地盯着姬发看,说道,“人家扭了脚,等了好半天都没人来。”
姬发顺着她的手往下看,她没穿鞋,一双秀气的脚上沾着清晨的溪水。姬发走到她身边道,“我送姑娘回家。”
“人家走不了,也不会骑马。”女子白皙的脸上透出莽撞和直白。
“那我背你。”姬发脱口而出,他身后的武吉想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姬发背起了那姑娘,两个年轻人开始往树林里边走,身后几个随从在不远处跟着。
“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姬发背着她,她的黄头发垂落在他肩上,有时蹭过脸颊。
那是第一次有人问雉鸡精叫什么名字。妖精哪里有名字呢,人才有名字。可就在这一刻,她动心了。
“喜媚,胡喜媚。”雉鸡精笑了,她想起绲娟曾对她讲夏桀与妹喜的故事,夏王钟爱妹喜,以百尺绢绸悦之,听裂帛之声。她想着这个故事,说了喜媚二字,成为她一生的名字。
“喜媚?真是个明媚的好名字。在下姬发,是西伯侯之子。”姬发念着喜媚的名字,他的脸上是阳光般的笑容,“姑娘家住哪里?”
“纣王残暴不仁,天下何以为家。我只想追随公子。”这句话是绲娟教的,由雉鸡精说出来,清脆悦耳。
今日这场相逢,原是绲娟设计。
雉鸡精想做个宠妃,绲娟给她指了一条明路。可她仍心有不解,于是问绲娟,“如何才能做个宠妃?多大的恩才够以身相许?”她缠着绲娟要设计一出英雄救美。
绲娟设计了现下这出戏,雉鸡精当时觉得太简单,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绲娟却端详着她的脸,笑意盈在嘴角,“凭这张脸,就算萍水相逢,也能以身相许了。”
雉鸡精听到对方如此夸赞她的好容貌,终于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姬发将喜媚带回了城中。是夜,喜媚叩响他的房门送茶水。烛火盈盈,孤男寡女,在那一声“姬发哥哥”里,西岐的二公子也喜欢上了面前这个女孩子。
雉鸡精曾在熙园里听姑娘们说,挑男人有四样,一是肯花钱,二是长得俊,三是有权势,四是人品好。她虽然不知道姬发是不是肯花钱,却觉得他是个十足的好郎君。不过她不想学苏妲己做个小媳妇,于是一把推倒了姬发,然后千娇百媚,极尽其妍。
海天交界处,碧游宫中,一男子负手立于崖边,一袭白衣,模样俊朗,眉目温和。他看着崖下的茫茫无妄海,对身后的女子道,“难道世上只剩下这一出英雄救美了吗?”
他身后的女子大约二十七八岁,挽着头发,也是翩翩白衣。她笑了笑,从容自若地道,“要是连英雄救美都不讲了,岂不是更难看了。”
“龟灵——”男子唤了她一声,绵长的尾音融入了岁月山河。
她低头拱手,叫了一声,“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