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东窗面向漓江,江面平阔,水流潺潺。静坐窗前,池方念起了静心经,去一天冗冗繁复,静心静气,又凝气于胸前,自经脉跃于四面八方,沉于丹田,再升再降,反复压缩凝集,直至气缕若烟若丝,安安淡淡。
深吐一口浊气,池方徐徐睁开眼睛,俯视于窗前,感受拂面江风,虽有些许凉意,却可感其中自然清静。
市井繁华喧喧,江面却独得一份安宁,这样的沉寂。月色皎皎辉辉,浮于江面,是一层上好的浮华锦,银线金丝不可描其神绘。两岸松柏林立,斑竹丛丛,暗林中一两只燕雀飞过,惊动小小光影。
池方刚刚拉紧双窗,才向后退了一步。突然“嘭”地一声,一道黑影破窗而入,风走凌厉间,木屑崩飞,烟尘四起,房间内的烛火也随之灭了,再定睛一看,池方却不见了踪影。
进来那人见得如此,目色慌张起来,紧盯于四周,可奈何屋内静谧异常,平静不风,无半点气息可寻。
突然,一束银光飞逝,黑影人脚下一跃,刺虹青鸾剑锋利的剑刃顺势刺向红木窗框,探进半分,木框已裂,断成两截。
还未等那厮脚下站稳,脖子已被握紧,池方的手捏着黑影人的下颌,掌心还未用力,只听“咔嗒”一声微响,那人也是口不再能言,身不再能动。
“是谁派你来的?”
未听闻丝毫动静,池方才仔细端详,不成想手中的人身子已经僵直,月光铺映下那人面色青白,双唇乌黑,暗红色的血液从口角中溢出,一探鼻息,才知已是断了气了。
池方心中大悸,松开手掌。回来时自己已再三确认无人跟踪,难不成这金家耳目繁杂?看来这普通的客栈也不再是什么清净之地了,断不能再留,要速速离开。
只是才踏上窗框,便见又一黑色人影匆匆闪过,速度奇快,静若蚊蝇,若非池方灵敏非常,万万发现不得。
遂立刻俯身隐于窗框边,屏息闭气,等那贼人入室,房间内清风拂过,木门被推开了一缕细缝,怕是已有人隐进房间内,却不见其身影,探不得在何处,似是消失了一般。
只一个弹指,池方手中剑已出,剑锋一顿,鲜血飞洒,腥膻的味道满了整整一个房间。这一回,池方下手极快,扯开那人脸上面巾,竟略有些熟悉。
可那人并不逃,手上动作快而狠,似蛇若蛟柔软不可拿捏,一双手好像毒箭一般直刺向池方的眼睛。
刺虹青鸾剑挡于眼前,可那人指头竟如软泥一般细而长,竟还了一圈又刺过来,池方握剑持力,挥剑而斩,一双手指尽尽落地。如此剧痛却不叫喊,又抬腿狠踹向池方心口,被池方一脚踢了回去,整个人重摔于墙角,心口闷闭,喉咙中血液上涌,猛喷出了一口。
这下池方看见了那人露出的内巾,骇然道:“你们是金家的人!”
那人口内鲜血溢满,一双眼睛如蛇一般狠毒幽怨,却渐渐地暗了下去,池方突觉不对,忙飞跃上前,还是晚了一步,手指停于那人鼻翼前,已经没了呼吸。
池方再不敢作丝毫停留,捏紧了手中的纳戒,踏着窗框踩风而去。
月影中,寒风凛凛,江水冽冽,行于江面,有月影云光将人影暗藏,那些个河灯静静漂流大海,万家心思散于四方。
池方深深吸一口气,这里靠近东海,似能闻到些许咸腥的味道。此刻心里寻思起来,池方心底已经了然,方才那两个人都是金家的暗影卫。只是不明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竟盯上了他,且要灭他的口!
莫非……是那位金家家主?
池方不敢肯定,那人给人感觉城府之深不可测,实力之强悍不可小看,自己又在这儿做他乡异客,凡事皆不熟悉,若与金家结仇,届时真要了自己的性命,才是得不偿失,万般不值。
这一趟糊里糊涂的金家之行让他愈加明白,豺狼虎豹之地,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只希望这一次自己能躲了金家鹰犬的招子,金家也就此放下,若再纠缠不休,才是真的麻烦。
依照下山前八师兄的指示,暗夜中,池方一直在寻着清尘的本家,江都成家。
成家落座于江都东城,这些年似乎有所变动,寻了一夜也未有结果,等到了白日四处打听,又找了许久,方才在又一轮太阳落山前找到了成家的府邸。
立于门户前,池方长吐了一口气,江都成家虽比不上金家,却也是极有名望的家族,清尘曾说过自己家族历代做的是茶叶生意,学的是明儒之道,文武双济,大而隐于市,看着虽小,深探之才可现其中罗网密布。
敲响房门,夜虽还未深,成家小厮似是早些熟睡了,连敲数十下依旧毫无动静。
池方耐不住性子,正欲再敲,这原本静谧的成家忽现一道屏障,虽薄如蝉翼,却不易透过,观望许久,池方右手中凝有一点,亮光浅浅,方刚刚触及,还未有所动作深宅大院中,忽的传来一声极深沉的声音。
“来者何人?”
池方忙收手慌张道:“前辈,小生乃是昆仑派弟子,受八师兄清尘之托来此送信,还望前辈现身。”
原本一直紧闭的大门,被一阵劲风推开,一位灰袍老人身披银色狐裘大氅,神色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