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吴桐不到八点就醒了。躺在床上痴痴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觉着林杼不会起得这么早,把拿着的手机放下。随手拿起床边的《挪威的森林》,这本墨绿的书已经读了大半,字里行间中让他有些冷。吴桐又拿起手机,8:03。他看向窗外,天有些阴,找着天气预报知道今天没有雨。
吴桐不紧不慢地穿好衣服,挑了件灰色阔腿的牛仔裤和蓝白色的衬衫。郑重重其事地喷了香水,不至于太呛人,有一点子清香。姥爷已经出去钓鱼了,乳白的餐桌上,除了一小瓶药片外,只剩下残羹冷炙。吴桐索性不吃早饭了,喝了一袋牛奶就要出门,忽又想起什么。重新走回卧室,拿起剃须刀刮净嘴唇和下巴的绒毛,他发现嘴角长了一个痘,红红的,在白净的脸上格外扎眼。吴桐忍不住捏了一下,有点痛。
有点烦,吴桐的心情有些坏了。随便找了一双黑白帆布鞋就出门了。
林杼是八点半才醒的,她朦朦地睁开双眼,看见天光大亮,不由得心中叫苦。悔不该昨晚上熬夜看小说。急忙换下睡衣,在镜子前随便搭配一套来到客厅。林怀东正作早操。林杼忙道:“老爸,别练了,我有事要去学校。”
林怀东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今天不是周末吗,闺女你是不睡糊涂啦。”
林杼有点急躁:“哎呀,你别管那么多,我有事。你快去开车。”说着,拿出手机发消息。走进洗手间。
我爸今天起晚了。
不知情的林怀东已经下楼去发动车子了,还不忘给林杼带上一袋面包。
9:20,林杼急切地拉上书包,她一路上梳了头发,画了眉毛。
林怀东看着好笑:“有必要吗,玲玲?”
林杼看着手机:“我不画眉毛就像没穿衣服一样。”目光停在与吴桐的聊天界面。
咻。
你来了吗?林杼盯着,有点囧。
马上就到,乖。她想着吴桐脸红的样子,她喜欢逗弄他。
好。
“到了,玲玲。”林怀东打了个哈欠。
“谢谢老爸,木马。”林杼几乎是跳下的车。
我到啦,你在哪?林杼打得飞快。
二楼,206。你直接上来就行。
林杼此时又有些局促,不久前的激动全都化作紧张。她疑心自己的眉毛没画好,脸上好烧。
刚才不该撩拨他的,一会儿该怎么在他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啊。
林杼推开206的门,红褐色的木门很轻,应该隔音会很差吧。林杼不无担忧。
“我来啦。”
吴桐看见她穿着一身橘色的衣服,回想起来那天在图书馆门口的女生不正是林杼。他的心都要溢出来了。
“原来是你啊。”吴桐叹声。
“什么原来是我,你难道还请了旁人?”林杼愣了。
“没没没,只请了你一个。来,坐这。”吴桐拍着身边的座位,浅黄的座位镶着蓝边。
“哦。吓死我了。”林杼坐下来,偷偷地打量起吴桐来。
“书带了吗?”吴桐拉开书包。
“带了带了,吴老师。”林杼打趣道。
“对了,我还给你带了这个。”吴桐说着从包里拿出几个紫色包装的面包和两罐冰可乐。
“妈呀,你真好,我太爱你了。”林杼此时已经打开一袋面包,早上没吃饭的她现在确实有一些饿了。
“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啊。”吴桐盯着林杼的脸,语气不由得冷下来。
“诶呀,我不过多看了几页小说,别生气呀。只能怪金庸老爷子写的太好了。”林杼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算了,书带了吗,咱们直接开始。”吴桐拍拍手。
“再让我吃一会儿行不,别那么急啊。”林杼嘴里鼓鼓的,左手接落下来的碎渣。
“那行吧。”吴桐不无宠溺。
……
林怀东绝望地站在门前,刚才走的急,他把房门钥匙忘在房间里了。林杼是从来不带钥匙的。无奈他只得寻找开锁公司的电话。
“嗯,你自己读一读,我这么干给你讲也不成。”吴桐觉得喉咙发紧,灌了一口可乐。
“好。”林杼此时头昏脑胀,看来坐在吴桐身边照样学不下去。她机械地敲着桌面。翻开物理书读下去。
窗户都开着,天气已经变得晴朗。微风拂拂,此刻的物理书读起来倒是饶有趣味。林杼读道“对少量分子来说,压强便失去意义。”
对少量分子来说,压强便失去意义。
失去意义……
林杼悲伤得无以复加,像一个人面对宇宙的浩渺。这感觉像被全世界的抛弃物理书用最理性文字剥去假象的外壳,冰冷的否定个人主义。林杼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颓然趴在桌子上。她想:或许自己的一生最终只会被后人并入时代,用几个字所代替吧。
身边的吴桐也注意到林杼的不对劲。手足无措,忙宽慰道:“时间还有呢,别着急。”
林杼在桌下主动握住吴桐的手,很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她力有千钧。
“我只是有点难过,过一会儿就好了。”林杼的声音有点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