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衙门包饭,不过伙食一般,来自大江南北的新人口味也不一致,因此不少人结伴到外头去用饭。
沈嘉好歹是状元,想请他吃饭的人很多,于是拉了一伙人去了附近的喜登楼。
周砚之也去了,全程听着大家奉承沈嘉,脸色越来越冷,想当年,他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出门在外从来都是焦点,没想到现如今被沈嘉压了一头,仿佛成了透明人。
因为下午还要办公,因此大家也没叫酒,周砚之以茶代酒敬了沈嘉一杯,似笑非笑地问:“沈大人可想好去处了?”
沈嘉看出他心怀不轨,但也不怕他,心想:我连皇帝都得罪了,也不怕得罪你。
“官员调动是朝廷的事,何必我来想呢,总归能为朝廷效力即可。”
大家纷纷赞扬:“沈大人高义!”
周砚之暗道:虚伪小人!然后笑眯眯地说:“我叔父乃是户部尚书,听他提起,各部如今都缺人,我们这批进士很快就会被分配出去,若是在座的各位有想谋取的职位,还得快点下手才好。”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大家:巴结一个没有背景的状元有什么用?又不能帮你们升官发财。
果然,大家眼睛一亮,纷纷把目光挪到周砚之身上。
“周兄可是定好目标了?”
周砚之不会傻到告诉他们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只笑不答,在别人眼中就是已经定下了前程,瞬间就引来了不少羡慕的目光。
“周兄家里有人相帮,确实可以选个最好的去处,可惜我等孤苦无依,只能自谋前程了。”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文士感慨道,说是孤苦无依倒也不见得,能混上榜单的人也不傻,在此之前都去拜过码头,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但找个能帮他们的官员并不难。
空缺毕竟是有数的,不想像曲大人那样一辈子都当个小修撰就得努力钻营,这么一想,大家到是和周砚之有了更多共同语言,把沈嘉撇到了一旁。
周砚之暗暗得意,看吧,沈嘉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值得人夸耀的?这朝中岂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能行的?
到了夜里,下衙后,周砚之去拜访了户部尚书周擎,两人虽然是同族,但已经是远亲了,但周砚之高中后,再远的亲也可以立马亲近起来。
周尚书对他和颜悦色地说:“今日皇上过问了吏部尚书关于你们的安排,目前六部的空缺有七个,其他各部也有小十个,势必是要立即补充人员的,王长卿知道皇帝之前看重状元郎,所以提议将他调任礼部任员外郎,被皇上驳回了。”
员外郎是从五品,如果皇帝同意了,沈嘉一下子就升两级上去了,周砚之幸灾乐祸地问:“皇上为何不同意?”
“说自然是说他还年轻,没有经验,不堪大任,不过这么一来,他反而把二甲头名的许清和提上去了,这许清和是江西人士,父亲是江西知府,今年三十二,正是稳重而体力富强的时候,皇上如此安排倒也没错。”
“那……”周砚之有心问问自己,又怕显得太过冒失。
周尚书老政客了,哪里看不出这侄儿的心思,笑着说:“你别急,咱们周家在朝中的人脉很广,陛下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你留在长安的可能性不大,八成是要外放的,不过你也别觉得这起点太低,你与别人不同,只要在任上连续三年政绩为优,自然是能一级一级往上升的,在地方升迁可比京中容易多了。”
周砚之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还是问了一句:“不知定了何处?”
“江南自然是去不得的,我给你选了个湖州,湖州乃是中部鱼米之乡,也是富庶之地,你去当个六品主簿,等三年后,那湖州知府蓟阳舒调任后,再安排你顶上,如此一来,晋升之路也不会太显眼。”
周砚之当即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郑重地表示了感谢,叔侄俩亲密地说了会儿才算完。
第二天,翰林院果然就有调令来了,一天之内,周砚之外放,二甲头几名也基本去了六部,其中一个名叫吕宏斌的翰林竟然是皇上钦点的工部郎中,调任前被皇上接见过一次,据说皇上甚是满意,前途大好,令人羡慕。
一连几天都有官员离开,沈嘉这个状元反而无人问津,大家一开始都以为皇帝有更好的位置留给他,可是随着空缺都补完,大家发现沈状元没捞到一个职位,于是立即有人讥讽道:“状元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在翰林院修史籍,我看皇上是看他太年轻了,怕他不顶事。”
沈嘉倒是不怎么在意,他已经预料到自己要坐冷板凳了,这会儿皇帝还在气头上,他肯定也不敢去走关系外调,只有等一年半载他忘了自己后才敢动。
高升的同僚们都摆宴庆祝,沈嘉是必请的人物,久而久之,大家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了,甚至敢当着他的面问:“不知何时能吃到沈状元的酒?”
沈嘉不与他们计较,笑眯眯地说:“快了,下个月初五就是沈某的乔迁之喜,不知各位可否有空来喝一杯?”
这时候大家才想起来,沈嘉的那座宅子还是皇上赏的呢,不管如何,皇上心里肯定也是记着他的,至于为什么还没调任,恐怕是没找到合适的位置,于是纷纷表示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