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生长期的吸血鬼, 会依照隐藏在血脉中的本能进行狩猎行为,并且在那时期兴奋度和攻击性都会明显上升,尤其是越优质的血脉越易受到这古老的传承本能的影响。一般情况下, 这也往往是挑选血库的最好时机,毕竟并不是每一只吸血鬼都能遇上天命歌者, 那么尽早找到比较符合自己口味的鲜血, 是漫长而无趣生命中唯一的期待。
但若是已经拥有了歌者的吸血鬼,这段时期只需要去找自己的歌者就可轻易地解除狩猎本能。但是歌者的出现没有规律, 毫无道理, 茫茫人海中要找到自己那近乎唯一的命中注定几乎是极小概率的不可能事件。
离便是那极少数极少数之中的幸运儿, 不仅在未生长期就早已尝过了歌者的鲜血,近乎死寂的灵魂为那宛若蜜酒的血液欢呼,从骨子里产生的共鸣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全数吞没。
然而对于离而言, 歌者真的不是什么幸运, 反而给他带来了诸多麻烦。他是远离族群的异类,诞生于憎恨的错误, 相比于大多数忠诚于欲望的同类, 他偏要以理性掌控思维的船舵, 而将欲望束缚在不可见的牢笼之中。
尤其是当歌者还是太宰治那个人的时候……
离有时候会想,他根本就是得了世界的恶意的倒霉人, 同类求之不得的追求与美梦对于他而言变成了扎在心头的荆棘刺,每触碰一次便流出炙热的鲜血。
自从遇见了森鸥外后,离几乎没有进行任何可以称作传统的狩猎行为,尤其遇到太宰治之后,那些其他人的血液对他而言就像是白开水一般寡淡无味了。然而,正是因为离偏偏选择了和自己的歌者保持界限这匪夷所思的道路,戒断反应产生的后遗症便是狩猎行为的本能更加来势汹汹, 势不可挡。
与之相对的,则是精神上极度的厌倦。即使不得不依据着本能进行所谓的狩猎行为,但是离对那些人可谓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机械的动物性进食的欲望连水花都没响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代表本能的欲望压迫着他的神经嗡鸣作
响,代表理智的大脑却陷入了极端无趣的厌弃之中。宛若冰火两重天,他被迫困于交界中心的囚笼之中,动弹不得。
淡绿色如同毒蛇灵巧的身躯的藤蔓开始无止境地从他的足下向四周扩散,蔓延,人体被绞出鲜红的嫩红色血肉,苍白的流逝的生命,逐渐被氧化成铁锈色的血液,还有愈发娇嫩美艳的花朵。子弹和武器被阻拦在看似柔弱实则坚不可摧的植株之外,独自伫立在蛛网般的植株中心的少年仰头注视着远方掠起的银白色波浪,眼底倒映着天空之上落日的余晖。
披着肮脏而破旧的衣服的芥川龙之介拽着自己的妹妹银跌跌撞撞地绕开敌人往跳板上逃去时,不知为何忽然转过了头,常年注视着灰败而血腥的眼瞳映入了那蜿蜒盘旋的藤蔓,它们轻柔地覆盖住整座船只,不容拒绝地用一种从容优雅的姿态吞噬着生命,并在尸体之上开出艳丽的花朵。透着生机的淡绿和嫩红将盘踞在烟灰色眼中的阴影驱离,于是浓艳的色彩铺天盖地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
在船只的最高处,被无尽淡绿色植株盘旋缠绕形成的高塔之上伫立着的少年被瑰丽的火红晚霞笼罩其中,银白色的发丝也染上了浅淡的金色,像是被打磨后透出淡淡润光的珍珠。而那双透出淡淡绯色的眼,落日在眼中坠落,眼角一丝似闪非闪的微光坠入瞳孔深处,如同燃烧着的红水晶。
岸边端着枪支的黑手党已经开始出言催促他们离开,芥川看到了对方往他们这望了一眼,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心知对方是有意放他们这些被虏走的孤儿离开,但从另一个侧面而言这也证明了在对方的眼里他们一点价值都没有,久违的不甘浮上心头,长时间如同死水般沉寂的心脏居然有了微弱的起伏,连眼底也燃烧起了微弱的火苗。
“哥哥?”银低声呼唤着不知为何死死地盯着那艘噩梦般的船的兄长,她感知到了两侧端着枪的黑西装们已经看过来的隐含着浅淡犹疑和恶意的视线,攥着兄长衣袖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我们回去,银。”
离的视力足够优秀能看
到那个少年搀扶着他的妹妹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离开,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那个贫民窟的少年带来了什么影响。他的本性足够凉薄,对不关系的陌生人表现出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漠然,或者可以说他的理性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同类,即使在进行着狩猎行为,可更像是为了舒缓疼痛而勉强去完成的任务,连一口血液都没有喝。
然而,褐红色的晚霭停驻在他的上空时,裸露的皮肤开始隐秘地泛起轻微的刺痛,一直以来以冷酷的理智压抑着的冲动似不安分的活物,从深川冰原之下冒出摇晃的细小尖芽,加之不知从何处来的灰色厌倦堆积在心头,让离有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想法。
这想法毫无征兆却似一颗火星,点燃了盘踞在心脏周围的荆棘丛,炙热的火光伴随着几乎要将理智吞噬殆尽的焚焰游走于神经之上,并在大脑之中爆裂开炫目迷离的花火。
离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指尖融入如血的残阳,不断向上攀附的花枝将他整个人尽数包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