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叶影服下药，手指渐渐松开身下的被子。张良也松了一口气，侧目瞬间不再紧绷如弦的历淮知，轻声道：“历兄，借一步说话。”
又朝屋外不便进来的颜路点点头。
历淮知吩咐好叶析看好叶影，请张良推着轮椅到他书房去。
张良微微低头，忽然道：“历兄的腿久未痊愈，可要让二师兄再来瞧一瞧？”
历淮知神色不变，“那日不小心落了水，恢复得慢些，不妨事。这腿没好有没好的好处，相国大人不会看得那么紧。”
“相国大人等不及了吗？”
书房开阔，藏书甚多，一矮几棋盘上布着黑白两色棋子，纵横交错，斜而有致。
纵张良棋艺过人，也看不出上面布的是什么局，走的是什么势。
唯一的可能，就是——
“这是叶姑娘的棋局？”
历淮知也不太好意思，“小影半夜睡不着，跑过来敲门让我给她讲故事，讲了又嫌我讲得不好听，只好陪她下这五子棋。”
其实他心里也嫌弃得很，他这一国手级的，居然跟她在这下五子棋，竟然，还输多赢少。
注意到那双狭长双眼端凝棋盘良久，历淮知意动，“以后小影有对手了。”
张良不否认他在观察“五子棋”的规则，方才在叶影屋里见她痛苦的模样，他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自从见着你与小影后，相国大人多次询问你们二人何时成亲。”
张良微笑，叶影的出现，李斯应该觉得探知苍龙七宿的机会来了。
“历兄认为择何日好？”
历淮知反倒被他这个问题吓到了，“你是愿意与小影……”
他指示历城到小圣贤庄引张良前来，只想着促进二人感情，万万没想过张良一举就答应下来。
张良跪坐到棋盘前，气定神闲拨弄着棋子，“良会给历兄想要的，也同样会给相国大人想要的。”
“在此之前，良有一个条件。”
历淮知双眼亮色惊人，“你要什么？”
“历兄身上逆鳞的碎片。”他轻抬眼睫，眼中风华令人不可逼视，“历兄不也想要将它交给良吗？”
历淮知一惊，“你早就知道？”
张良慢悠悠道：“历兄右肩上的伤口应该还未痊愈，叶姑娘刺的那一剑可不轻。”
“顾军师是否是历兄指使？”
“是。”
张良眼中忽发冷意，“随意损害叶姑娘名声，这便是历兄所为吗？”
“她必须快点嫁给你，这也是为了她好。”再等待下去，也许就来不及了。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交给顾军师的不是那种令人意乱情迷的药。
张良无声叹息，摊上这么一个师父，叶影也是倒霉，偏偏她心中又无比重视他。
像是生怕张良怀疑叶影，历淮知又急急开口，“逆鳞碎片一事我知也是凑巧，相国大人开始怀疑我，小影要到终始山去，她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我只能暗中让历城跟着她。”
张良耳根发烫，那夜草垛之上的亲密，岂不是……
适时历淮知咳了一声，算是默认。
“……”
两个男人同时沉默，张良忽而想道：“历城此人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我与影影身旁，轻功身手恐怕在我们二人之上。”
历淮知像是猜到他所想，“历城只是屏息功夫比一般人强些，离你们离得远，听不清你们交谈的内容。”
一般人的标准未免太高，张良沉静一笑，“历兄为何会有逆鳞的碎片？”
“此事说来也奇怪，韩兄身死之日，我出秦国牢狱便出现在我——以前的历淮知手中。他认得是韩兄的佩剑逆鳞，出现又太过莫名，便一直保留着。”
张良奇怪地一瞥，气息微促，“韩兄死前，历兄见过他？他可是死于阴阳家六魂恐咒？”
他果然一直在寻找韩非死的真相，意识到这点，历淮知接着道：“不说以前的历淮知了，历淮知现在就是我。不止我，还有相国大人，韩兄是最接近苍龙七宿的人，相国大人不愿意放弃。”
至今他仍然记得当日的情景，乌云在天边翻滚，邪异的风一阵强过一阵，仿佛再等待片刻，就要将这天地摧毁殆尽。
李斯脸上不见丝毫笑意，也不见半分悲哀，监狱中的人是他此生大敌，亦是他此生挚友。
历淮知跟在身后，穿过阴森的过道，心里始终不安，他也说不清这股不安来自何处。
平日里整齐的发髻散乱，狱中身着紫衣那人斜斜靠在墙边，天生的微笑唇不笑时也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满地污秽，空气中混合着酒与难闻的臭，连李斯历淮知也有点忍受不住，捏着鼻子前进。
“多谢师弟的好酒。”裸/露在长袖外的手腕上爬满了咒印的痕迹，明明应该是濒死之人，偏偏在韩非身上感觉不到丝毫颓废痛苦，连苍白的脸色都成了意兴闲散的陪衬。
历淮知甚至有种错觉，这样的结果本就是他所求。
李斯神色沉凝，“师兄还不愿意说出苍龙七宿的下落吗？”
韩非一笑，“师弟要来何用？”
李斯默然一会：“天下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