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转折静静来到。
大学的时候,我吃外卖为生,宿舍到教学楼的距离为最大的运动量,仰仗着曾经还不错的体育成绩和身体素质,顺利度过四年体测。虽然最后一年够呛的。
大二那年,坐在图书馆的我突然站不起来。随后每周三没有课的下午,需要从大学城赶到市中心的中医馆,进行治疗。右侧腰椎膨出,没有很严重,偶尔走路,同侧大腿根部会发出警告的痛感。这个毛病其实很好治,但很难做到。医生不让我久坐,说完这句他自己都笑,现代社会谁能少坐。
准备考研的那一年半,我去图书馆总是全副武装,全网评价最好的屁垫我是真真切切全都坐了一遍。分不出高下,坐久了都会痛。要奢望一块垫子来帮我遏制这些痛觉,也是强人所难。所以我给每一块垫子都打了好评,但是对每一个测评都嗤之以鼻。
考研前夕,天气转冷。左侧胸骨与□□微微凸起的交界处,不规律的刺痛。一开始是隔几周,后面是隔两天。有些想去医院查,可疫情当前,考研在即,出去了不一定回得来。也是刚冒出了念头,就被堆积如山的教辅资料还有背诵进度压回去。那些偶然冒出的痛感也一样,手指压在上面,用力地压一下,很快就会伴随着肖八肖四必备消失。
然后,考试。
考完,倒头大睡。
睡醒,无所顾忌地放纵。
寝室六个人并排进了城市夜色中喧闹的酒吧,吵翻天的音响,肆意舞动的人,各色香烟燃出来的雾蒙蒙的视线。
同行的人穿着鞋踩上了沙发,声嘶力竭喊着听不懂的话,然后还蹦到了玻璃桌上。
我只点了无酒精的饮品,名字很雅致,四个字的,具体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就知道颜色是渐变的蓝色,越低下越深,喝一口有点酸有点甜,没有单纯的果汁或汽水好喝。哦对了,我还记得价格,68一杯,算是同一列里最便宜的一批。
没有度数,也被气氛感染得醉醺醺的。
我打了视频电话,让他看后面群魔乱舞。
已经保研的人还没毕业就到新老板手底下打工了,所以,我们久违地呆在一个城市。
他在屏幕那头说了什么,手机音量开到最大抵在耳朵边上都听得不真切。
“你……我……”
我的嘴巴贴着手机底部,用最大的嗓音说:“什么?我听不清!”
他改成文字,但我没有弹窗,没有看到。等他到店里,找到抱着另一个室友躺在沙发里哇哇大哭的我,还傻愣愣问你怎么来了。
随后,他询问是否要帮忙把大家一起送回去,得到她们还要再玩并且能保障自身安全的答复后,半搂着我出了店。
一出来,冬天的空气冷冽而干净,我哆嗦了一下,才发觉自己身上的臭味。
烟,酒,还有一个空气不流通特有的味道。总之,臭死了。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还知道臭。”
而我的耳朵还没恢复,超级大声地问:“你说什么?”
这音量,他差点往后倒。
你看,在闯过一关后,人们会享乐会疯狂会忘乎所以忘掉那些不重要的隐痛。就像高考结束成堆的孩子想去喝酒烫头蹦迪来庆祝寒窗多年劫后余生,即使大了四岁这群娱乐至死的笨蛋依旧选择了幼稚的方式宣泄自己备考时期的压抑情绪。
我抱住他,像树袋熊一样牢牢地抱住他。
哪怕知道自己身上很臭,头发很乱,他不喜欢香烟的味道,也牢牢地抱住他。
“我们会在一个城市的。”
他以为我是对他讲的。
轻轻排着我的背。
“会的。”
其实,我是对着四年前填志愿时翻烂参考书却找不到一个看起来理所应当的序号而不断落泪的自己说的。
功亏一篑的事情,我再也不要做了。
”对现实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掉无用的眼泪的人,我再也不要当了。
而他说要出国,我看着镜子里毫无长进的自己,再一次,被现实淋得狼狈。
原来,还是跟从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