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内的清晨,叫醒人的不是渐升的太阳,而是无法严丝合缝的窗户传来的呼啸声。
咻哦——咻哦——
晴世自身上封印游动那时起,睡眠难免变得有些浅,夜晚常常被她分成了好几段。她开始经常性的做梦,有时候梦境真实得可怕,有时又很荒谬很跳脱,晴世一夜要醒个两三次,却不一定会睁开眼睛;那是件很累人的事情,身体明明沉得要命,可是大脑开始清醒的时候,心脏便开始在那不停地剧烈跳动,震得她四肢皮肉仿佛漂浮在海上。明明生长在中部地区的她没有什么与海接触的经验,连在泳池里随水波静静晃悠的经历都没有。
但那就是在海上的感觉。大脑是这么告诉她的。
其实她知道,那些醒来记得、或是不记得的梦境,都是她看取过的事情。
太过痛苦的时候,所能做的,唯有打开一盏小小的夜灯,就着暖色的灯光取出烟杆,在四下寂静的夜晚,如同吐出自己灵魂一般,吐出一口接一口的烟气。
今夜还算宁静,不过是静静地听着风声睡去,又听着这声音醒来。
他们住的这家民宿是老式的建筑,木质的房屋结构和榻榻米,还有现代的电灯和瓷砖,柔软的被褥在夜晚铺开,又在晨间收进箱庭。晴世选的这间屋子在阁楼上,民宿的房东女士为了居住者的舒适感,在房间里开了一扇障子门,把门拉开来,外面还有个垂着竹帘的小阳台,坐在护栏边向远处望,是沉静的海和一步步清醒过来的街道。
坐在障子门外的木质地板上,晴世手里持了支烟杆,取出一盒用木纸分好的烟丝填在火皿中点燃。
啊,忘记问了,房东女士让不让点烟的呢?晴世盯着自己手里的烟杆,静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吸完再说。
这里的景色很好看。晴世是这样觉得的。不知道是不是海边的景色都像这样,她趴在拉杆上,竹帘压在头顶,稍微有些沉,看着这座小城逐渐在天光中苏醒的时候,一切事物仿佛陷在一种偏冷调的颜色里。一只手圈出个圆,置在左眼前面,眯起一只眼的晴世觉得,这样的景色适合拍一些略有些伤感、忧郁的文艺电影。
该是什么样的开头呢?唔,他们是不是很喜欢以第一个镜头推到主人公的身上来着,最好带着链条嵌合轮转的声音。自行车?常规是自行车吧?
一个女孩,短短的头发,不是那么阳光,慢慢地,骑着自行车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偶尔带起一些车子经过的声响,风在耳边,扬起头发和衣摆。
一声铃响。
如晴世构思的电影故事开头一样,一个少女出现在她手中的“镜头”里,偏旧的刹车发出长长的声响,飘着停在了这家民宿的门前。
晴世瞪圆了眼睛,探出头去看,手里的烟杆不慎跌落的烟灰似雪一般轻轻地向下落去。那个女孩适时向后退了几步,仰起头,冷冷的看着楼上的她。
“早、早上好……”这样的清晨,晴世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向女孩打着招呼。
女孩没有给予回应,而是低头走进了这间屋子。
抽完药烟,收拾好东西的晴世走下楼去,在一楼的客厅看见了坐在长桌前吃着早饭的少女,房东女士似乎是习惯了早起的,她从厨房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见到晴世的时候,笑着对她说道:“啊,黑泽小姐,早上好呀,你起得可真早啊。”
“早上好。”晴世笑着回应着,坐在了距离少女两个座位的椅子上。
夏油杰考虑到他们都是学生,一个御三家出身在机场就叫唤着住星级酒店的大少爷,一个被家里娇养的女孩子,于是找到一家最合适、还能提供早饭的民宿。
房东女士是位年过半百的女性,一副家庭主妇常见的打扮看起来十分有亲和力,她手脚麻利地从厨房内端出一个托盘来。
“今天的早饭,煎鲑鱼,拌芝麻菜,味增汤,啊,我还准备了梅干,需要吗?”
“好的,谢谢您了。”晴世在饮食上并不挑剔,在轻声说了句开动后,她就开始吃了起来。
“如果米饭不够,请不要客气。”房东女士对于这个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女孩心里还是很喜欢的,于是向晴世介绍起她旁边的少女,“黑泽小姐今天下来是不是有点意外呢?这是硝子,家入硝子,我们这附近的孩子,她经常到我这来吃早饭,吃完就走的,请不要介意。”
“不会的。”晴世家里习惯了饭后坐在一起交谈,饭桌上说话还不是很习惯,但还是咽下口中的米饭,摇摇头。
“我吃好了。”没等房东女士再说几句,家入硝子便放下碗筷,“多谢款待。”
“不再吃一点吗?硝子?”
“足够了。”
“好吧。”
只见家入硝子把碗筷一一收进厨房,水声与陶瓷发出的声响传入晴世的耳中,不过她没有好奇去看,她没有看取,大概是一种感觉,家入这种女孩子,其实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这时从楼上走出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年,五条悟套了件宽大的T恤,墨镜下那双眼睛低垂着,整个人看起来像没有睡饱的样子,周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见到正在吃早饭的晴世,他几步就直接坐在她的旁边,趴在桌上眯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