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里也一直无人应她,压根不惧。
话音刚落,抬轿的轿夫们忽然嘻嘻的笑了起来,尖锐的笑声回荡在整片树林里。
“新娘到了,新娘到了,送新娘入轿!”
闻言,措不及防的京照夜在原地愣了一下。
也就是这愣神的功夫,抬轿的鬼轿夫们一边笑着一边迈腿,竟抬轿就向她直直撞来。
她再想转身躲避已是来不及了,轿子从身上穿过,接着整个人就掉进了一个狭窄轿中。
成功接到了新娘,涂着腮红的轿夫们很是满意,喜滋滋的抬起装着新娘的轿子大步往前走去。
京照夜回过神时,自己已是坐在逼仄的轿子里,眼前处处一片艳红之色,轿帘上还挂着一个剪好的喜字。
原来这里面没有坐着去新郎家过门的鬼新娘,而是鬼新郎专门迎娶新娘的喜轿!
她下意识的就要挣脱跳出去,可这看着轻轻巧巧一推就散的喜轿竟是十分坚硬,牢不可破。
无论京照夜怎么推攘敲打,法器符咒全部用上,轿壁也完全没有变化,软绵绵的轿帘更如千斤铁,拨不得丝毫。
这下她彻底的慌了,在轿里大喊大叫,左右折腾。
“我不是新娘,你们找错了人!”
“我真的不是你们的新娘,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我可是花百岁唯一的徒弟,被师尊知道你们强逼我成婚,一个也别想跑掉!”
任凭她在喜轿里叫破了嗓子,也没人搭理一声,反而还能察觉到轿子越走越快,已是出了乱葬岗往山下走去。
不过京照夜没叫多久就歇了劲,倒不是认命妥协,而是已然没了叫喊的气力。
轿中应当刚刚有人离开,狭窄的空间里萦绕着一股长久不散的淡淡香气。
这股香气很好闻,像是初夏新开的莲,淡雅而氤氲,闻久了便如饮多香酒,醉得昏昏糊糊的丧失了神志。
京照夜才闻入香气不过半刻,神志就变得模糊不清,提不起一丝反抗的意识。
她如同一个喝醉的酒鬼,疲软的背靠轿子,坐着一摇一晃的轿子在夜色里前行。
直过半炷香后,喜轿就在一户装扮喜庆,大挂红绸的老宅前停住。
当喜轿重重落在了地面上,砸出砰的一声时,轿里的京照夜才恍恍惚惚的抬了抬眼。
“停轿,迎新娘下轿。”
轿外传来喜婆变了调的高声叫喊。
下一刻,鲜红流苏的轿帘被五根修长的指骨掀开半边,现出一张五官矜贵的脸。
轿里的京照夜抬着头,呆愣愣盯住轿帘外的人。
轿外是无边黑夜,浓浓白雾,连星辰都看不见,只有一个格外俊俏,大红婚服的新郎官。
看的起来这是个被古法书香熏陶出来的世族公子,头戴银冠,红带束发,足以担得起琼枝玉树四个字。
他的每一片衣角,每一根发丝皆是打理的整整齐齐,连指尖都透着仔细修饰过的精致。
凸出的颧骨和肋骨显示出此人并不强壮,白皙面孔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宽肩窄腰,身姿欣长,更多能看到的是文人尔雅,青竹柔和的气质。
不过这个外表儒雅,注重体面的新郎官似乎眼睛不好。
他的脸上覆盖着一条薄薄红绸,掩住底下的双眸,却更能显出苍白到近乎病态的皮肤。
左脸还落有一点黑痣,黑夜里格外的夺目刺眼。
初次相见,京照夜瞧见这人艳红滴血的唇,苍白过分的脸,以及那一点黑痣,都衬得他如同雪地里盛开的一枝梅花成了精。
新郎的外表分明刚过而立,一朵梅花才在枝头刚刚绽放,就让人忍不住的担心起来。
层层叠叠的喜服之下还是能看得出他的肉不多,胯骨凸起的骨头顶起几根鲜明的褶皱,总有一种他就快要进坟的,缺失生机的颓败感。
刚在枝头绽开的梅花,也许极快变得枯败,坠入雪里迅速变烂,腐败,眨眼化成一滩烂透的黄土。
若不抓紧梅花还在枝头绽放的时候,多多嗅闻她的香气,抚摸她柔软的花瓣,等她落泥腐烂的那一刻,就只灰剩下空空的惋惜。
轿外全是大片漆黑静寂的天色,一身喜服的新郎就站在轿外,眼覆红绸,微微弯腰,吹过的风送来他身上好闻的香气,和轿中是一模一样的。
京照夜就在这香气里更加的浑浑噩噩,脑子混沌的找不着北,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很奇怪,纵使眼睛被遮住,看不到他完整的五官,却莫名有些许的熟悉感。
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便觉像在前世今生的时间长河里,偶然与他打过一次照面似的。
如同静静流淌的湖水里,小船摇曳中两个好友对坐相看浅浅一笑。
即便不言不语,一切心意全是沉淀其中,天边落寞的残阳也在这抹笑意里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