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一处游廊,再往前不远,就是藏月楼。
这时,他突然停住脚步。
此时正是茶花盛时,无数明黄、鹅黄、深紫、浅红、艳红、灿紫,各色的山茶栽种在苗圃里,姹紫嫣红,明艳夺目。
草叶中传来零星的骚动,像小猫轻轻挠动树根。
但那绝不会是猫。
狭长的刀身从鞘中无声脱落,明净如水的刀面上,闪着澄澈而锋利的光。
白术左手持刀鞘,缓缓拨开葳蕤的花树从,右手拖刀在后。
下一刻,里面传来低低的笑声。
穿着白衣的人一身素洁,背对着他,蹲在地下。
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在数蚂蚁。
在白术迟疑的时候,他忽得转过头,对白术挤了挤眼睛。
那是他自己的脸……
不是这具身体,是那个从小到大,陪了他二十一年的脸。
平平无奇的面貌,黑且浓的眉毛,甚至还戴着啤酒瓶底厚的黑框眼镜,白术看见唇下那条浅浅的细小疤痕。
七岁时,自己偷偷骑表哥的自行车,在一条小水沟跌下,嘴唇被撞得出血。
这疤,也是在那时候留下的。
莫名的恐惧狠狠扼住白术的心脏,阴寒的气息像蛇,从足底一点点缠上来,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狠狠一咬舌尖,剧痛使自己镇定了几分。
那张脸咧开唇角,对着自己,露出一个缓慢而戏谑的微笑。
越是熟悉,这一幕,就越是令人胆寒。
白术死死捏拳,壮胆似得咆哮一声,拔腿冲过去。
然而,在他提刀迎上去时,人影又倏忽不见踪迹。
像打破泡梦里虚假的幻影。
空气中,只留下一阵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