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睡就睡到了星舰抵达军区总部。
她醒在了一个装潢堪比豪华酒店的单人病房,手腕上扣了一个手环状的东西时刻监测着她的身体状态,并没有那种昏迷了太久之后喉咙的干燥,也没有被护理机器人从治疗仓里捞出来随便擦干之后直接换上病号服带来的那种剩余治疗液在身体上风干的黏腻,由此基本可以断定她在昏迷的时候被军部护理得还不错。
至于眼前……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
黛玉便努力睁开眼睛,待瞳孔聚焦,便看见面前是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大叔,但身材维持得不错,肩章上是国徽和一颗星星,黛玉回忆了一下一些基本知识,犹豫地开口:“您是……元帅?”
“我叫菲利克斯。”中年大叔和善地回答,看着黛玉要坐起来,非常随和地伸手,扶着浑身乏力的黛玉坐起来,等护理机器人在黛玉身后垫了好几个枕头,才妥妥当当地让黛玉靠在了枕头上,然后才郑重给黛玉行了一个军礼,“我谨代表军部,为林小姐舍身救了一飞船的平民表示感谢。”
“元帅先生太客气了。”来自元帅的感谢固然让黛玉有些紧张,但到底名门出身,即便是这种场面也没见得她有多局促,“虽然我还不是军人,说是军校生都够呛,但说个准军校生总不算错,该站出来又有能力站出来的时候,当然要站出来。”
“说是如此说,但真能站出来的人也不多。”菲利克斯眼中是对优秀后辈毫不掩饰的欣赏,“只是我有一点好奇,林小姐是怎么脱险的?唔……从空间虫洞的战斗痕迹可以推断出,你是在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弹药快要耗尽的时候才连续几枪开在了空间虫洞上,趁着空间紊乱冲出来的。但即便是冲出来了,雅典娜也应该失去了战斗能力,你又是在茫茫太空里,是怎么到那个荒星上的?”
黛玉“唔”了一声,想着杨先生既然不辞而别……他多半不想在军部露脸,便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太记得了,一想就头疼得很。”
“啊?”菲利克斯呆滞了一下。
“确实不记得了。”黛玉低头,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嗫嗫开口,“我开着雅典娜冲出空间虫洞之后就失去了意识,至于后来是怎么落到的那个荒星上,那个荒星又是怎么出现的一小片绿洲……确实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么一来话就没法往下接了,菲利克斯瞟了一眼黛玉床头的各种数值一直非常稳定的仪器,想了想又问:“搜救的星舰找到林小姐的时候,他们说林小姐在练剑,剑是……”
“爸爸留给我的。”黛玉回答,“和雅典娜一起。”
至于爸爸是怎么拿到的剑……
你有本事你问我爸爸去啊。
有恃无恐.jpg
菲利克斯又沉默了一下,知道这件事是追问不下去了。
但总不会是什么对帝国有恶意的势力救了黛玉,她不管是不记得还是不愿意说,都算了,不重要。
他愉快地进入下一个话题——先瞟了一眼黛玉床头各种监测生命气息的仪器,低头操纵了一会儿光脑,将一个视频投影出来:“那……这个画面,开机甲的人是你么?”
黛玉定睛一看。
那是个在星球上的一场战斗,军事基地已经被星兽攻击得片片废墟,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机甲和人类的尸体,哪哪都是滚滚浓烟,不知是各种机械的自行爆炸还是在战争中被毁,在这样一片混乱的场景中,有一架线条审美非常在线,但涂装是啥色儿已经看不出来的机甲,端着一把狙击离子枪,在各种建筑物的掩体之下,和一群星兽作战。
机甲的驾驶人下手非常精准,每一枪都是刁钻古怪的角度,绝不空枪的准头,射击的位置都是星兽最为薄弱的位置,一枪收拾掉三五只星兽都是常事,这样的动作自然极大激怒了星兽,于是各种火球雷霆地刺冰锥都朝着那不知名机甲可能存在的位置覆盖性攻击。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每次覆盖攻击过去之后,没过多久那架机甲就能从另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再次射击出意想不到的枪来,神箭手那样的一箭N雕,星兽愤怒地发出了人类听得见或者听不见的音波,勾得了本来应当去屠戮这一处废土星球的其他星兽都围了过来准备解决掉这架机甲再谈其他。
但丝毫不影响人家的发挥,滚滚浓烟加上那鬼魅的身形,让那一架机甲一次又一次地绕开了星兽的包围圈,再从非常不可思议的地方射出让星兽暴跳如雷的子弹。
十步杀一人不稀奇,千里不留行才是奇迹。
黛玉看了十秒钟不到就笑了:“请问元帅,这是在是依云星陷落时拍摄的视频吗?”
“是的。”菲利克斯回答,“拍摄视频的是一架失去了飞行能力,但拍摄功能没有完全失去的无人机。我们观察到,这架机甲一直战斗到了最后,吸引了很多星兽的注意力,给普通老百姓的撤离争取了很多时间。”
“那就没错了。”黛玉垂眸,轻声开口,“开机甲的人确实是我。”
这是我能为依云星做的最后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