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唐俊良所言,三日后,孙掌柜派人传信,邀她到悦来酒楼一叙,说是有大人物要见她。
花无颜心知肚明,所谓的大人物应当就是储鸿才。
梳妆,编发,换衣,收拾妥当后,花无颜提着一篮刚出炉的折桂糕前往镇上,临行前,问长留:“你不去吗?”
长留打个哈欠,泪眼婆娑道:“不去了,我还有事。”
他近日总是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在忙些什么。
莫非恢复记忆,暗地去寻家人了?花无颜心下疑惑,但顾虑时辰,没多问,匆匆赶往悦来酒楼,在掌柜的引荐下,见到传闻中的监察御史。
储鸿才四十上下,天庭饱满,五官端正,两只小眼睛炯炯有神,声如洪钟,浑身散发着浩然正气,头顶似乎冠了四个大字:吾乃正派。
如此刚直不阿的男子,偏又喜甜......
“你就是花无颜?”储鸿才眼前一亮,“做出红颜醉的妙人?”
堂堂监察御史,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架子,倒像个贪吃的顽童,一派天真。花无颜失笑,拱手行礼,“正是小女。”
储鸿才围着她,直白打量,皱眉,“怎么带个面纱?”
“小女子貌丑,恐冒犯大人,故——”
“说得什么话!”储鸿才忽厉声喝止。花无颜心下一紧,正欲解释,又听他道:“老夫什么没见过,岂会被你一个小娘子吓到,别瞧不起人。”
样子活像是受了奇耻大辱。
花无颜哭笑不得,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抬手,解开丝带,取下面纱。
储鸿才果如他所言,面色如常,“眉目口齿般般入画,而缺陷独在肌肤,不过......老夫倒觉得,这胎记甚是特别。世人千千万万,有此殊荣者,可就你一人。”
她所有的屈辱皆源于此,怎可是幸事?花无颜还是头一回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
“这是什么好吃的?”储鸿才迫不及待,掀开掩在竹篮上的白布,双眼放光,垂涎三尺。
花无颜:......
论贪吃,比起长留,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小女新研制的折桂糕,以桂花为料,大人尝尝,比之红颜醉如何?”
花无颜掏出手帕,正欲包一块递给储鸿才,后者早已按捺不住熊掌,捞起一块,丢入嘴中,吞下肚里。
“好吃!好吃!无颜姑娘当真是心灵手巧,什么东西到你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
花无颜微微一笑,“大人谬赞。”
储鸿才抿了口茶水,“你做买卖,每月能挣多少银子?”
花无颜微愣,不知他打听这些做什么,“以红颜醉眼下的名气,除去成本,约莫二十两。”
“二十两!”
储鸿才鼓大眼睛,啧了一声,“都快赶上老夫的月俸了!本想请姑娘你去府上做厨娘......太贵了!太贵了!请不起!请不起!”连连摇头。
花无颜被他逗笑,“无颜与大人投缘,没别的本事,几块糕点还请得起,大人随时想吃,派人来取就是。”
“当真?!”储鸿才从椅子上跳起,眼角皱成鱼尾,开心地像个孩子。
花无颜难以想象他在朝堂是何形状,用哄无愧的语气发誓:“千真万确。”
储鸿才登时眉开眼笑,赞道:“你这小娘子当真爽快,老夫甚是欣慰!”过了一会儿,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追问:“那个......能不能打个折?”
花无颜现在确定唐俊良所言不虚了。
堂堂七品官员,竟为了一块糕点与她讨价还价,可见其两袖清风,穷得叮当响。
“不用银子。”
储鸿才一副娇羞的姿态,“那多不好意思......”
花无颜刚想开口说没关系,他忙不迭补充道:“那老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无颜姑娘!”
花无颜:......
“储鸿才,竟是这么个性子。”唐俊良听完,忍俊不禁地牵起嘴角。
“性子确实古怪,但是个清廉的好官,同为七品,顾临川宅邸堂皇,用度奢靡,可他......连买个糕点都抠抠搜搜。”
唐俊良负手,立于合欢树下,眺望着天际微蓝,“如今就看顾长夜的了。”
今日,顾临川外出赴约,不在府中。
顾长夜借机支走洒扫丫鬟,偷偷潜入书房,翻找证据。
成堆的公文垒砌成山,名目繁多,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无奈之下,顾长夜只得一本一本翻找。
夕阳下沉,橘红色的光逐渐被黑夜吞噬。山峦如匍匐多时的野兽,亮出尖牙利齿。
门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顾长夜猝不及防,心口猛地一紧,手脚不受控制地发软,抬眼望去,顾长西双手环胸,正龇牙咧嘴地盯着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爹爹的书房!”
顾长夜下意识把公文往身后藏,结结巴巴道:“没......我没有......”
顾长西指着他身后,“那你藏什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
脑中劈过一道白光,顾长夜敛唇,眼眸忽的一黯,冷静下来,“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