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清醒过来时,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天空泛着暗淡昏黄的颜色,火红的晚霞几近刺眼地笼罩在侧方,偶尔能从一墙之隔的校园外听到车辆轰鸣的声音,还有人们聚在一起碎碎杂杂的聊天声。
大都忽远忽近,只有耳朵里持续不断的耳鸣最为响亮。
“醒了?”
保健老师是名女性,偏长的棕色卷发挂在耳边,白大褂套在身上,正一脸严肃地观察着吉野顺平的身体状况。
吉野顺平眨眨眼,“啊……嗯……”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天台,为了避开那些纠缠不清的不良们,吉野顺平抢在下课铃刚响起时就溜出了教室,躲着人群来到了天台。
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热,是……发烧了么?
吉野顺平的眼睛忽然睁大,他挣扎着在保健室的折叠床上坐了起来,差点扯到了手背上的液管,保健老师连忙制止了他,“你怎么了?这里是保健室,你发烧晕倒了,九鬼同学把你送了过来。”
“不要紧张,放轻松。”她似乎注意到了吉野顺平的惊慌,轻声安抚。
“九鬼同学替你向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给你的家长打了电话,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来接你了。”
吉野顺平冷静了下来,避开她为了安抚特意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我知道了,谢谢……”
九鬼同学?那是谁?
吉野顺平心里有一番猜测,但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那样的人,那种受到众心捧月般对待的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自己……
“哦对了,这是你的包,你看看东西拿齐了没有?”保健老师检查过后发现他的烧已经退了,也不跟他多说,顺手从床尾拿过了收拾好的包,“九鬼同学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很贴心,甚至有些过分贴心的举动。
生病的吉野顺平在保健室躺着,家长也得下班后才能来接他,到时候的教室大概已经被锁上了,哪怕没有上锁,再去一趟教室未免也有点磨人。
吉野顺平两手放在包上,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拉开拉链检查。
书本,文具,钱包,手机,试卷……?
吉野顺平拿出试卷展开,上面空空荡荡的,是没见过的白卷,大概率是今天的家庭作业。
他抿了抿唇,把东西重新收拾好放到一边,鼓起勇气向保健老师问道:“那个,老师……?”
是这位保健老师的话,大概要比其他人要更好说话吧?已经很久未和他人有过像样交流的吉野顺平在内心忐忑了几下,才又重新开口问道:“你说的九鬼同学,是……?”
“你不认识他吗?”保健老师诶了一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九鬼秀信,他挺出名的,不是吗?”
啊,真的是那个人。
“……我没和他说过话,他已经离开了吗?”吉野顺平摇摇头,在保健老师温和的目光下,他克制不住地抠了抠拉链的拉环,嗫喏着将请求说出口,“能,能请您把九鬼君的通讯告诉我吗?”
保健老师正在收拾东西,看了眼吉野顺平的液瓶,替他将针管取掉,再叮嘱了一遍,让他自己压着手背。
“我可不知道九鬼同学的通讯,吉野同学要想道谢的话,还是鼓起勇气和他面对面说谢谢吧。”
她好像看出来什么,又像是只是长辈对待晚辈的调笑,“好了,这段时间要记得多喝水,按时吃药……”
她絮絮叨叨又面面俱到的叮嘱伴随着轻缓的嗓音落到吉野顺平耳边,再次回过神,吉野顺平已经到了校门口,妈妈吉野凪匆匆忙忙的身影正朝着他走过来。
尽管可能是九鬼秀信顺手而为,甚至阴暗点想,是对方为了更好的校园名声才帮助他,但想起保健老师严肃温柔的安抚,吉野顺平捏紧了手,还是忘记不了向九鬼秀信道谢的想法。
他神情恍惚地迎着夕阳和晚霞的红晕,在母亲疑惑又担忧的询问中,拉住她的手,离开了学校。
将背对着夕阳,黑暗一片,落下巨大阴影的校园建筑丢在了身后。
*
九鬼秀信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在开始做饭了。
今天做饭的是九鬼真,九鬼满枝因为要参加新上司的迎新聚会,今晚不回来吃饭。
而九鬼真在九点时还要出门去接妻子回家,此时正忙碌在厨房,只向儿子打了个招呼。
照顾了陌生同学一下午,甚至为了对方去面对陌生的老师,九鬼秀信身心俱疲,懒懒散散落下个“我回来了”,就进了卧室扑倒在床上。
抱着松软的枕头,他心情复杂地埋在其间。
在为了确认吉野顺平是不是发烧时,他一不小心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为了更好的让手背触碰到额头,九鬼秀信掀开了对方厚重的半侧刘海,看见了上面坑坑洼洼、狰狞不堪的烟头印记。
那是痛苦的疤痕。
伤疤并不老旧,甚至可以说的上很新,嫩肉环绕着老死的皮肤生长着,形成了扭曲的姿态。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九鬼秀信还是在那一刹那间感受到了油然而生的歉意,为一种勘破对方隐秘苦楚而生的。
不管是家庭暴力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