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只是像从前一样,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惯着,但于菀繄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幸福了。
回山后,宋江眯着眼笑得慈祥无比,但毕竟不能像对兄弟一样端着碗与她干来干去,只是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又拍,呵呵笑着说,这一路奔波,回来后好生歇息。吴用因此也允了她一段时间的清闲自在。
那时她常去山下的酒馆里要几盘蜜饯和瓜子,双脚踩在长凳上与人八卦聊天。
朱贵双手插在袖子里,身子半倚在陈旧的木柜旁,玩笑道:“我说宋姑娘,咱就是说,这次赚了玉麒麟卢俊义,你倒是记了一大功劳。怎么着,今儿请客啊?”
菀繄吐了嘴里的瓜子皮,潇洒的一挥手,“没问题。”
“哎呦呵。”朱贵难得一见宋菀繄没怼他扣门,一只手从袖子里掏出来朝她一指,伸着脖子喊朝外了句,“听见了吗哥几个?咱宋姑娘可发话了,今日全场消费由宋姑娘买单!”
菀繄给他一个白眼自行体会。
“不过话说回来。”朱贵双手依旧插在袖子里,腿一跨,坐到宋菀繄身边,“先前在忠义堂开会时,铁牛争着喊着要下山去,公明哥哥劝了许久也拗不过他。啧啧,也幸好,此番要真是他去了,这事不一定能成。”
菀繄想了想,“也难说。我觉着凭借先生的本事,谁跟着他去都一样。”
朱贵笑:“还是军师狠,说割他舌头倒真给他唬住了。”
割舌头?菀繄想起来了,先生走之前是这么恐吓过,大概是听李逵气呼呼的回来抱怨了。
“铁牛现在还生着气呢?”菀繄问,她想虽然自己不是故意,但毕竟抢了功劳,一会儿拿点好吃的去哄哄他,再不济将功劳让给他,她也不在乎。
朱贵却道:“铁牛倒没事,你走之后,去公明哥哥那闹了一顿脾气也就算了。就是王瑛兄弟有点惨。听说铁牛把他供出去了,担心了好几天,军师回来第一件事就去谢罪。谁承想,军师真拿了刀要割他舌头。”
他说着,忍不住摇头笑,“哎呀,你猜怎么着?吓得他面色苍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最后亏得公明哥哥和三娘求情方才作罢。”
菀繄颇为震惊,这事她倒不曾听说。
她震惊之余,抬头瞧朱贵乐得正欢,便把嘴里嗑完的瓜子皮朝他头上丢去:“你还好意思说?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你别坑我,这割舌头的事,我可不敢乱说。”
菀繄撸袖子:“听者有份!”
“可别介。”朱贵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你是军师的人,我可惹不起。”
“知道就好。”菀繄哼了一声,仰着头,“去,给本姑娘添茶去。”
朱贵无奈,拎着茶壶起身,突然又靠过来,悄声问:“不过我挺好奇的。既然你与军师清清白白,那……那天晚上,你俩到底干嘛了?”
宋菀繄反应过来,脸登时一红,起身就对他一顿打:“你还说!你还说!舌头不想要了是不?”
朱贵就躲,“干嘛啊!我说啥了,我就问问,就问问!”
店里的客人不多,稀稀散散,来了走,走了又来,只有朱富一人忙前忙后,他端着剩饭残羹朝这边走,看见他俩,叹道:“我说你俩怎么又打起来了?”
“谁叫他说我!”
“我说啥了?”朱贵一边躲,一边抬头冲着门口叫了句:“哎呀军师你来了!”
菀繄吓了一跳,慌忙整理头发与衣衫,再开口时,就连声音也变得轻柔了许多。
“先生……”
她扭过头去,门口空空荡荡,哪里有人?
“好啊,朱贵你!”这次宋菀繄可饶不了他了,抄了柜台上的算盘就去攆他,一路攆到后厨房。
“君子动口不动手!君子动口不动手!”
声音愈发渐远,只留朱富一脸无奈。
……
少女怀春大抵总是这样,没由来的开始注意自己的举止言行,故作矜持又羞涩难耐。
她常常想到那个吻,连同他身上的酒气与炙热的呼吸。
直到后来,就连吃饭时闻到一旁的酒香也忍不住的脸红心跳。
夜里挑灯,堪比月色清明。她从后门偷偷瞧了他,灯下美人看书看的认真,并未发现。
她悄无声息的从他身后靠近,暖黄的烛光被她带来的风儿搅得微微晃动,连带着投在墙上的影子也跟着一霎时的闪动。
他欲开口,却在回头的前一刻,身后之人,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
眼中光芒消失刹那,心头也跟着一紧。于是,嗓间所有涌出的话语便如雪后遇艳阳,全都湮灭在这一瞬。
他的头贴着她的胸口,屏着呼吸,他能够清楚的听见胸腔里那颗心,一下又一下,热烈的跳动着。
寂静伴着心跳在房间里游走,最后只剩无法开口的情愫缠绕心头,又暗流涌动。
他抬手,将她的手从他的眼睛上拿下来,叮嘱她,“莫再胡闹。”
她乖乖的放下手,侧身走到一旁。看着他,她想起温庭筠的那句词,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
一时之间看得有些痴迷,待反应过来时,却发现吴用也正在看着她。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