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许多伤心极致又不能出声的梦,她醒来时,只觉得嗓子发疼。
门窗敞着,清新的空气流通进来,床幔在清风中微微起伏。她睁开眼恍惚了一瞬,才意识到自己大梦初醒。
身边响起书页翻动的声音,菀繄起身掀开帐子,只见吴用扯了个圆凳坐在不远处的桌旁看书,正看得专注。
他听见声音,眼睛没离开书本,只是道:“醒了?”
菀繄瞧见他,愣了愣。
这里不是天堂,亦不是地狱。
是她的卧房,窗台上的吊兰还在开着,枝条低垂。
吴用将目光从书本上收回,转头看她呆傻的模样,“被杀的时候倒是坦然,你这条命既然这么不值钱,那不如把你丢到山下喂大虫。”
菀繄忙道:“不行!我太瘦了,大虫吃不饱!”
吴用:“……”
她笑了笑:“其实我知道九娘不会杀我。”
“呵。何以见得?”
“嗯……”菀繄转了转眼睛,“我不告诉您!”
然后她猛然想到什么事情,起身蹬上鞋子就往门跑。
吴用早已料到,淡定的喊了一句:“九娘下山去了!”
菀繄听到他如此说,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门上。
“那宋……”
“宋公明也无恙。”
菀繄有些不可思议,“此事解决了?”
“嗯。”
“怎么解决的?”
吴用看她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低头坦然自若的去看手里的书。
“先生,你又开始故弄玄虚!”
吴用伸出右手食指捻了一页书掀过去,继续端详。
菀繄实在不明白九娘既然对宋江如此痛恨,昨夜欲杀之意已经到了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地步,可……仅一夜之间,怎么就如青烟消散,无事发生似的呢?
她心痒难耐,便拽拽他的袖子。
“想知道?”
他转头看她。
“想。”
他朝她勾勾手。
菀繄便凑得极近,她想这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事情才如此神秘,免得被旁人听了去。
吴用附在她的耳边,轻声道。
“我不告诉你。”
一脸认真的菀繄:???
“好家伙,您学的倒挺快啊。”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明明是报复!”
两人如往常斗了几句嘴后,突然静默下来。
菀繄想,九娘无论和先生有过什么样的前尘往事,是遗憾,还是怨念,如今两人是决裂,亦或是和好如初,似乎也扯不到自己身上来。
他是先生,而她也只是他的学生罢了。
最逾越了,也就是像这般依着小孩的性子插科打诨,贫几句嘴,其他的事便做不得了。
收了笑,她便不再言语。这突然的寂静,叫她心底没由来的一阵落寞,他是先生,她是学生。她知道,她一向都知道。
“先生……”她开口,“菀繄不懂事。这么多年您待我如父如兄,如师如友,又教我晓事理,通人情,于我有恩。我不该说那些糊涂话。”
那些糊涂话,她说的已极为委婉,但吴用心里透亮,大抵也猜到了。
他只是静静地听她说完,垂着眸,然后将手里那本书揣到怀里,却道:“这段日子不管你,净读些糟粕之书,此书没收了。”
菀繄:???
她还懵着,再反应过来时,吴用已经走到了门口。
他走至门口,顿了步子。
忍不住回头嘱咐了一句:“闹够了,也该回来了吧,你不在,藏书阁某些话本都落了灰了。”
菀繄仍旧懵懵地站在那。
待吴用走了,她才反应过来。
等等,什么叫某些话本??她看得明明都是很正经的东西好吧!而且是话本还是画本说清楚一点啊!某些画本…藏书阁也没有啊喂!
吴用出了菀繄卧房,往右边那条路拐去,直奔宋江宅院。
此时春风和煦,宋江却低头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手边的茶早已凉透。
那日灵堂前,晁九娘说的话到现在还是他心里的疙瘩。
“九娘,可否听宋江一言。”
她看着他,满是不屑和厌恶。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方才对菀繄姑娘以剑相逼,其实是做样子给宋某看的吧。”
“我就说,能坐上这梁山第二把交椅的宋公明,怎会糊涂?”
吴用皱眉:“九娘,菀繄的事,是我管教不严,你大可以将错全归咎在我身上。可公明哥哥是个局外人,如今你这般,到底想做什么?
“公明哥哥。呵,公明哥哥……你叫的倒是亲切。亏我大哥对你这么信任,直到临死还想着将我许配给你。”她回头,带着凄凉的神色,“吴加亮,我大哥死了,可应了你的心意?”
吴用大惊,他愣愣地站在那,恍惚了好久,好久,才开口:“九娘,我与晁天王十年的交情,你竟……竟这般猜忌我?”
宋江听罢,明了原委。
他道:“军师与晁天王交情在先,识我在后。吴军师辅佐晁天王,可谓是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