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玉姐笑意盈盈地走上前说,“今天你们开车出去吗,是否需要准备午餐?”
“我要吃你们这的特色菜!好像你们这儿有种特别的蔬菜?”苏菲念叨着。
“是藜蒿!藜蒿炒腊肉嘛,我们这儿最家常的一道小菜了。”小小脱口而出。
“昨天晚餐就炒了呀,就在门前的溪水边拔的。你们喜欢的话随时都可以出去摘。”玉姐笑眯眯地说。
苏菲听了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村子里的生活竟是这般的闲适自足。
“我们今天不出去了,上午先在村子里转转。”晓艾把碗里最后一点粥倒进嘴里接着说,“对了,玉姐,我早上出去跑步的时候看到村口的‘祠堂’特别漂亮。就是门口立着几根大柱子的那栋建筑。好像锁着门,不对外开放吗?”晓艾说着眼里闪过一道光。的确,这些古建筑确是她的心头好。
“那是我们的黄氏宗祠。我们整个村子几乎都姓黄。逢年过节村里人就会去那祭拜,但平时是锁着的。”
看出晓艾有一丝失落,玉姐赶忙宽慰道,“我一会去找村长说说,看能不能把钥匙借过来。”
玉姐顺利地拿到了钥匙。这是一栋传统徽派建筑三合院式布局的祠堂,院落沿中轴线一字展开。踏进院门,高墙灰瓦下,整个人也不由得也肃穆了起来。
小小咽了下口水啧啧称奇道,“这老祖宗的地方我都是第一次进来,太精美了!”
的确,徽派建筑远观建制平平、色彩寡淡,但走进细观,却是内有乾坤。这座祠堂以砖、木、石块为主要原料,三层轻盈如燕的飞檐下,支撑楼体的木质构架却相当厚重。正堂飞檐下硕大的“冬瓜梁”足有一人环抱那般粗壮。一只伸展双翅的凤凰木雕栩栩如生地卧在横梁正中,仿佛随时准备振翅高飞。厚重的结构下,又不失精巧。晓艾贪婪地扫视着窗棂上花色各异的木雕,隔墙上栩栩如生的浮雕石刻、砖雕漏窗以及檐下雕满花纹的圆木斜撑,这简直就是座巧夺天工的艺术精品!虽经百年岁月的洗礼、风云变幻的政治更迭,但这座代表着祖宗精神和家族传承的祠堂却依然屹立不倒。
堂下悬挂着“敦颐堂”三个大字的牌匾令晓艾陷入了沉思。“这出处莫不源自北宋理学鼻祖,周敦颐?”“莲花君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是份“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洁,又是种“直面污浊,宠辱不惊”的淡然。说者易,但却是行路艰难。奉宗祠为此名,定是期许后人承袭黄氏鼻祖的遗志,“兴教盛学,以诚为本;清醒而不避世,宠辱不相随。”
玉姐看晓艾的目光久久未从牌匾上移开,随即开了腔:“我从山上嫁过来后,听婆家的老人说,村里百年前出了一个远近闻名的木材商人。他自小离村去外面当闯荡,后来励精图治从事木材生意发了家。衣锦还乡后就给村子捐了这所祠堂,还留下了自己的心腹当祠堂的大管家。哦,就是咱们静思堂最早的东家。”
她顿了一顿,似乎欲言又止,“唉,只可惜没守住啊!”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听说当年大部分的木材是从越南走水路运过来的,颇费了番力气。又从外面请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出动了整个村的壮劳力,用了三年时间才完工的。”玉姐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飘荡在天井的上空,空灵而意味深长。
“你刚刚说可惜什么,玉姐?”一向风轻云淡的苏菲此时却听得入了神,追问道。
“唉,后来祠堂的大管家看东家一直在外经商未归,把修建祠堂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由他打理,渐渐生出了贪念。你看咱们静思堂,那用料都是一等一的。”玉姐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听说宅子刚刚修建好时,那是雕梁画栋,二层回廊还装了洋人的花窗呢。就是那种五颜六色的玻璃,从外面看跟个万花筒似的。可惜后来都被不明就里的一群人给打碎了。”玉姐搓着手叹息道。晓艾明白玉姐指的是琉璃镶嵌的玻璃花窗,那可是民国时期高官、巨贾才用得起的稀罕材料。
“宅子里的家具据说原先也都是名贵木材制成的,可见大管家在祠堂修建期间贪墨了多少财物!”
“看来人心不古,善恶伦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怪不得新东家把民宿命名为-静思堂。‘静思吾心,三省其身;心怀敬畏,不较一时之失,但问无愧于心’。这才是子孙福报绵延之计。”晓艾默想着。
“后来你们可能也听说了,大管家这一家子人丁凋零,好像都没得善终,血脉也就这么断了。村里人都说他们这一家子是遭到了祠堂里供奉的先人的诅咒。人啊,其实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和乐团圆,家族兴旺。”
晓艾眼中满是意外地看向玉姐,没想到眼前这个文化程度不高的村妇,竟也朴素地悟出了“入世、出世”之道。
在这个“空心村”和“留守儿童”问题应孕而生的时代,玉姐两口子本也像绝大多数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一般无二。夫妻双方前往南方沿海城市打工,而将两个女儿留在村里交给老人照顾。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她本已经在深圳的一个电子厂里做到了主管的位置。但考虑到女儿的学业和身心健康,几年前玉姐辞工回到了村子。一边帮新东家筹备民宿,一边照顾女儿、孝敬公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