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一番话,似乎是触发了什么特定的记忆机关一般。
殿内的所有人打量那跪倒在殿内的娇小少女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敬畏。
对啊,那再怎么都是丞相江清远家的嫡女,皇上就算看江清远几分薄面,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穆景昭轻咳了两声,“皇后所言极是,宁妃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若是要严加苛责,反而显得咱们有些不通情达理了。”他转头望向柳锦馥,笑容略带歉意地伸手在柳锦馥肩上握了握,“锦绣发生这样的事情,朕也很难过,事后朕一定加倍补偿你,可好?”
言尽于此,柳锦馥也不好再闹下去,只得略微抽动着肩膀点点头。
“好了,大家都退下吧。”
四周的人开始散去,江宁闻声拉了折柳准备离开。
“宁妃,你留下。”
————
穆景昭把江宁带到了一处偏殿,又遣散了下人,吩咐江宁关好门窗。
门窗紧闭的房间内,江宁和穆景昭穆无声的对峙着。
袅袅的轻烟不断从一旁的香炉中升起,消散在空气中,又被她吸入鼻腔。
这本是宫中的贵人用来宁神养息的香气,但此刻的这股子香气非但没有让江宁觉察到半分安宁,反倒是勾起了她些许不美好的回忆。
许是见她走神,穆景昭上前一步,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不料江宁却像是惊弓之鸟般飞速弹开。
“放心,朕今天来找你,是要谈要紧事。”
江宁看着他的眼神余悸未平,尽管如此,她还是寻了一个距穆景昭较远的方凳坐下,“什么事?”
穆景昭见她这个反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也同她一起落了座。
穆景昭指节轻叩桌面,“朕也不多说废话了,朕希望可以和你合作。”
“合作?”
空气中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吸气声,“简单来说就是,朕希望你可以,杀了朕。”
江宁抬头,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穆景昭一双有些忐忑不安的眼睛。
莫名的,她想到了自己丞相之女的身份,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于是,江宁非常诚恳的对穆景昭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有病您就去看太医。”
穆景昭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瞪她。
莫名的,江宁感觉一阵帝王之气如潮水般朝她涌来,江宁脚下一软,从椅子上滑下,跪倒在穆景昭面前。
“小人知错,小人罪该万死!”江宁伏在地面,点头如捣蒜。
见她如此,穆景昭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些,“你可还记得,你新婚当夜对朕说的话?”
那颤抖如鸡崽的少女身子猛地一颤,迟疑抬头,“皇上相信小人说的话了?”
穆景昭不置可否,“以江家这样的门第,教出来的女儿不可能会杀鸡、种地、拧钗子。”他微微一顿,起身,朝着江宁踱步而来,“你在冷宫说的书朕日日都去听。”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猝不及防的凑到江宁面前,那一刻,她仿佛忘记了该怎么呼吸。
零碎的片段在江宁的脑海中交替闪过。
“我跟皇上啊,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皇上见我的第一面,便吵着闹着要我做他的妻子。”
“那年上元节灯会,红灯万里,尚且年幼的我攀上城墙,不慎跌落。是皇上不畏生死,以身为盾,将我护在怀里,那一刻,我决心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