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他是我女儿
杨志远是一个遵信守诺的人。
他与钟行俨约定五日后没能得到消息便去京衙或是去忠奉伯府找女儿,便真的是在这天一早就出了门。
发自内心的选择,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先去找了梵音,这是他迄今为止最惦念的人,没有其他人再比得上女儿。
其实杨志远的心底也很明白这乃是钟行俨的意思,因为他登门找上忠奉伯,无疑是在这件事上洒一把盐,忠奉伯为了自己的脸面也不能撒手不管,那他又何必推脱多思呢?
如今杨家已经破败的只剩他与杨志奇二人,而自己那位二哥又已经入得宇文侯的手中被肆意指使。
自家人最懂自家人,杨志远自幼便知道杨志奇是个什么德性的人,莫说有奶就是娘,只要能得到好处,他连亲爹娘都敢啃两口肉,这等人,不提也罢。
站在忠奉伯府的门口,杨志远腰板笔直,更没有分毫的屈膝巴结,连门卫都不乏多看上他两眼,旁日来伯府等候召见的人哪一个不是趋炎附势的过来套两句好话?
可这位如今风头正盛的杨主簿却并非如此,但这不是自命清高,而是骨子里的傲气,让人不乏心底赞叹两声。
门卫得了伯夫人的指示,上前请杨志远进了门。
杨志远的脚步顿了下,随后便迈步进入忠奉伯府的大门,钟氏此时已经在正堂坐好等着,梵音和沈玉娘并没有同来,而是在堂后听着。
这倒不是梵音不想见父亲,而是钟氏不允她现在就出来,其实梵音心底明白,这是钟氏让她陪着沈玉娘,而父亲的事还没有确凿的定论,钟氏也不会放她走。
杨志远进了门见到堂上一个女子正在盯着他,瞧其衣着装扮和与生俱来的贵气,他便知道这定是那位忠奉伯夫人。
“罪臣杨志远给伯夫人请安,谢伯夫人护佑小女,更谢伯夫人提携之恩。”杨志远行了一个大礼,可他的语气虽是客气感激,却无卑躬屈膝的感恩之意。
钟氏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上上下下的端详杨志远许久。
不惑之龄,文气仄仄,胡茬布在脸上一层更添了几分沧桑感,但那一双明目率直、刚正,没有分毫的怯懦和虚伪,钟氏在心底暗自的点头,这个杨志远虽只是个小主簿,但还真是个硬骨头。
“杨志远,你找到伯府来接你女儿,可我怎么听外面谣传说你这个女儿是假的?不是你亲生闺女?对这件事你怎么看?”钟氏的声音并不小,直接把这个伤疤给揭了开。
在堂后坐着的梵音和沈玉娘也听的一清二楚,梵音浑身一怔,耳朵当即竖了起来,她心底的愧疚自不用提,可她更想知道父亲的心思。
沈玉娘看到梵音的脸色刷白,捏住她的手给予安慰。
杨志远对钟氏问出这样的话题并没有感到惊讶,直接道:“她就是我的女儿!”
“可那些话说的好似很真,你就不怀疑么?”
钟氏的一记狠话让杨志远轻笑一声,随即道:
“伯夫人也称这是谣传,谣传又怎能信?何况我杨志远离家多载,已经辜负了家中的妻,怎能再辜负唯一的女儿?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怀柳十岁便跟随我到庆城县掌管家事,洗衣做饭、柴米油盐都由她一个够不着厨灶的丫头管着;我只知道她费尽心思的帮我排忧解难,更是费尽心力的帮我还债;我只知道她一个本该在闺阁中养尊处优的孩子,抛头露面的去被高官府中的女眷欺压也忍辱负重的笑着应承;我更知道这一次的事,我杨志远的脑袋本该掉了地上,而她却能够忍住怒气装成小厮到狱中探监、更是夜晚回归杨府去取能够救我命的东西……”
杨志远的语速极快,一口气说到此,他长舒了一口气,摊手道:
“这样的孩子不是我杨志远的女儿又能是谁?无论旁人怎样说,她都是我的女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我们父女之间的情分哪容他人胡言乱语的妄言,更与他人无关!”
“好!”钟氏击掌三声以示赞叹,“杨志远,你果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不枉费我弟弟极力的推崇你,这一次的事你有你的鲁莽,也有你的坚持,不过对于杨怀柳来说,她惦记的只有你这位父亲的命,你心底没亏了她,果真是父女情深,你还真不像那几个连祖坟都能去挖了的杨家人。”
“已经……已经去挖坟了?”杨志远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听得这件事时,他仍露出几分惊愕和难以置信。
钟氏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起码提及杨家,他还没有要与之划断联系的狠辣,这个人或许真是沈玉娘的良配。
“已经去了,你如今什么都做不成,只能等着杨家村传回的消息。”钟氏没有再多说此事,怎么办、如何办已经不是他杨志远能够操控的事,都要等钟行俨和忠奉伯二人商议才能定。
钟氏朝着身旁的梁妈妈道:“杨怀柳呢?别在后面闷着了,来见见她父亲吧。”
梁妈妈脸上满是笑容,夫人能这样说,显然是心底已经赞同了这个女婿,面前这个人如若真能够渡过难关,那就是自家的二姑爷了。
梁妈妈让丫鬟到后面去请梵音出来,而此时的梵音早已经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