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擎的腹诽在面子上自不会表现出来。
看到方静之急匆匆的赶来送行,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感动,虽说他痛恨方静之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情谊还是在的。
尽管他现在的拳头攥的紧,可脸上仍旧露出笑意。
天气寒冷冬日,方静之的额头也冒出一层细细的汗,赶路太急,他生怕赶不上送张文擎出门。
“早上母亲让我写信给京中的姨母,也就是熙云表妹的家人,让他们来接表妹回家。”方静之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我急忙写完吩咐人送去便赶来张兄这里,生怕你已经走了,还好还好,我赶上了!”
方静之说罢,便先去给张县尉和杨志远行礼问好,随后便又凑了回来。
张文擎的话憋在心里也已经没有了出口的机会,方静之一张嘴好像破锣,把王路挨打、逼着陈家人结亲的事说了出来。
“这件事可真是笑死我了,那王路的心眼儿还真多,赖在陈家不提,反而还提出要结亲,不过更可笑的是……你们猜?”方静之故意卖了关子,睁大眼睛看着梵音,“怀柳妹妹猜一猜?”
“陈家人答应了?”梵音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吃惊,她强忍着目光没有朝自己父亲看,难道陈家这个包袱如此快的就甩掉了?可还有欠的银子……
方静之惊喜更重,“怀柳妹妹真聪明,居然猜到了,可笑的就是陈老爷答应了不提,还拿了一半家产给陈家小姐当嫁妆,而且指明若王路若宠妾灭妻,那这份家产就还归陈家所有,今日一早请人到县里立的字据,因这件事牵扯沁县的官老爷,他们才到府上去问我父亲,我也是多一耳朵,无意间听到的。”
“还宠妾灭妻,你懂的还真不少。”张文擎酸溜溜的在一旁插嘴,方静之怔住,待见梵音抿着嘴笑他,他不由连忙轻咳几句来遮掩尴尬,当着杨怀柳的面提妻妾,这实在……臊得慌啊!
时间已经差不离,张文擎为张县尉和张夫人敬了酒,随后又叮嘱二胖些琐碎的事,可二胖没心没肺的听烦了,“大哥,你别絮叨了,我都听怀柳姐的,她比你懂的多,你记得去边境立功杀敌啊,弟弟可等着你当了将军然后去你那里骑马打猎!”
张文擎抽搐着嘴,狠狠的弹了他一指头,看着杨怀柳,他那一句“写信,等我”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方静之站在她的身边笑容很灿烂,灿烂的他不由心中感慨:说那一句又有何用呢?他终归都要走了。
庆城县,他还会回来吗?
众人说说笑笑,但在张文擎临上车的这会儿功夫都沉默下来。
“不如我们送文擎兄到城……”方静之的话音还没落,就看到梵音已经在瞪他。
原本就已经是子离家中远赴参军的悲伤了,他反倒还撺掇着送去城门?
生离死别啊?
以前只觉得方静之这个人脑子简单,如今看是有点儿缺心眼儿。
方静之笑着闭上了嘴,张文擎便上了车,他的身份不够,城内不能骑马,只能先上了马车到城外再上马前行。
张夫人还在不停的往他的包袱里塞物件,方静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包袱塞在张文擎的怀里,“东西再多也不如银子实在,文擎兄,我等着你回来!”
张文擎摸着包裹里的几个大元宝觉得发烫,他知道这并非是方静之一人给的,或许还有方县令的心意。
“我不跟你客气,我收下!”
张文擎将银子放好,随后钻进了马车。
小厮拽着马前行,轮毂微动之时,张夫人的眼泪儿便跟了下来。
梵音搀着她的胳膊,张夫人抱着梵音便痛哭起来,尽管哭的很伤心,她却没有发出声音,反而让梵音的心里也跟着难受。
母子情深,离家之时,谁能比得过母亲更伤心呢?
张文擎的马车帘子松了一下,随后便马上拉紧,他不敢回头去看父母,更不敢去看她,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要留下。
眼睛中也有微微的湿润,张文擎瞪着眼将那股子酸涩憋回心中,坚定的告诫自己:张文擎,被县令夫人挑拨两句便不得不离开家的滋味儿很难受吗?
被外人颐指气使的插手自己婚事却不能当即反驳怒骂很舒服吗?
尽管那个人是自己心仪的女子,他也不会忍受被外人操控的耻辱。
你一定要混出个名堂,否则就不要再回庆城!
张县尉的情绪也没了刚刚的高涨,尽管他希望儿子出去见世面,别窝在庆城县内再憋出毛病来,可儿子真走了,他的心里也甚是难受。
“老了啊!”张县尉不由感慨一声,“居然看到儿子出个门都心里别扭了,果真是老了!”
“想这多作何?等着文擎贤侄立功归来,张兄恐怕又笑的合不拢嘴了!”杨志远知道他心底对方县令有了介怀,尽管那一日是方夫人出面拿两家孩子闹出事,这件事仍旧有县令府的影子。
就好像一块光滑锃亮的镜子悄声无息的自裂了一道纹,这一道纹张县尉的心中有,杨志远的心中也有,他们二人都能懂得对方的意思。
而方县令这两日主动讨好安置张文擎,刚刚方静之拿出的银子二人也都见到,这明显是安抚